“三国演义?什么东西?”
“小人也不清楚,但想来能有这样的定场诗,这书定不会差了。”
提前受了培训的小厮和老鸨们,纷纷给出了几乎一致的回答。
原本只是来淋机一动的恩客们,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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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轩,冷掌柜悠闲地靠在躺椅上,微闭双目,身上还搭着一张薄毯,对刚刚回来的属下道:“如何?”
“果然不出掌柜神算,那文翰堂今日整整大半日,就卖出去了数本,我看好些都还是好奇居多,他们刊印了好多,而且定价整整五百文,他们这下定然会真亏大了。”
冷掌柜淡淡一笑,“所以说,遇事勿慌,冷静想想,便自有条理。”
“是,属下也买了一本,掌柜要看看吗?”
“你觉得我有那么空吗?喝茶都忙不过来,还看那些东西。放那儿吧。”
“是。”
.......
“掌柜的。”
文翰堂里响起的这声再寻常不过的称呼,此刻却满是复杂的意味。
那是雄心勃勃又遭当头一棒的错愕;
那是壮志满满却遇无情现实的颓丧;
那是蓄力大战但被无人问津的惨淡;
那是怀疑与自我怀疑的纠结和痛苦。
孙掌柜再也无法镇定,看着手边的两个空空如也的钱罐。
那是他为了今日特意准备的。
如今日头偏西,里面只孤零零地垫了个底。
他张了张嘴,想安抚一下众人,话到喉头,却没有那个底气和信心往外吐露。
一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实在是没有勇气和脸皮再说出来去鼓舞手下。
同时他也在心里埋怨起了大公子,这书好是好,怎么能定这么高的价格,五百文,跟抢差不多了!
而见到他的沉默,整个文翰堂上下,望着那一本本凝聚了他们这么多个日夜汗水和辛劳的书籍,抿着嘴,垂下了头。
这一垂,便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昂起来的机会了。
“喂?”
一声气喘吁吁的喊声将众人惊醒,一抬头,一个书生站在堂中,“你们这儿有三国演义?”
“啊?”
面对这第一个上门询问的,众人都懵了。
“有没......嘿,还真有!”
不等伙计回答,这书生就瞧见了摆在最显眼处,满满当当的《三国演义》,他当即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首临江仙。
“好好好!多少钱?”
经历过多次报价即失败的伙计们话到嘴边,却不敢答话,扭头看着孙掌柜,孙掌柜匆匆走出,“客官,这是我们初刻版,极富收藏价值,只需......”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不敢违拗大公子的吩咐,伸出五根手指,“五百文。”
“五百文。”那书生一顿,“换了平常的确贵,但这故事,值啊!”
说完,拍出一块碎银子,“买了!”
孙掌柜精神一振,“好好好,这就给客官包起来。”
正当他吩咐手下称银子找钱,自己亲自帮忙包好书,忽然听见耳畔一声紧张的呼喊。
“掌柜的!”
他抬起头,柜台前的伙计看了他一眼,朝着门外指了指,他扭头望去,只见一大票人乌泱泱地朝着此间走来。
先前那书生干脆一把拿过他手中的书,笑着道:“还好我来得早,说不定来晚了还没了!”
“掌柜的,有三国演义没?”
“伙计,给大爷取一本三国演义!”
“诶,刘屠户,你认字儿吗?”
“我喜欢张翼德,拿回去供着不行啊!他是屠户老子也是屠户,小心改日老子也学他鞭笞你小子!”
“店家,敢问此间是否有一册书,名唤三国演义?”
闹闹嚷嚷的声音中,夹杂着语气不一的呼喊,瞬间将原本冷清的书坊烘得如同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