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二看后告知我,密函里写到卿家父女在宵国边境和几个老族走商,探听到一个隐秘惊人的消息赫久族近期的内讧。
两年之前,赫久族老族王病危之时,传位给自己的小儿子二郎王,其长子大朗王当着父亲的面臣服于弟弟。虽有传闻称两人不合,但大朗王一直静寂无声,未见动作,这传闻就渐渐淡了。
五月末,宵国和赫久族因土地横起纷争,二郎王率兵应战时,两兄弟谋划战略常常相左,终于在一个月前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大朗王似是早有预谋,骤然笼络一大批族人脱离原驻地,意图重组赫久称王,甚至联合外敌意图设计亲弟性命。二郎王搬出过世老族王的命令,堪堪挽留下部分忠士,且因哥哥的出卖,为保性命不得不也搬离驻地,另寻他处。
现下,赫久族几乎被一分为二,两个“族王”互相堤防谋算,反倒顾不上跟宵国打战了。
不过,因为赫久族是老族,原本就是游牧为生,驻地时常变换,加上族人民风彪悍、好狠斗勇,常以一敌十,宵国倒也没有因此占到太多便宜,甚至连这赫久族内讧的详情也只得捕风捉影,不得详实。
卿老爷密函提及,据跟大朗王打过交道的人说,此人为人阴险狡诈,心思深沉,最喜欢用暗杀挑拨之类的阴招。他不久前俘获了一些宵国逃兵,威逼利诱来帮自己做事,并推卸给二郎王。
此外,他近日派了些人在沂国北境边上,趁着沂宵两国和平、设计潜伏打探消息,但具体有什么谋划,还不得而知。
密信内容与年老大那几个宵国逃兵所说的情况大致相符,只是如今得知,徒增唏嘘。就好似老天故意捉弄一般,让人忍不住地想,若早日得到这消息,多加堤防之下,或许就不会有那件事的发生了。
卿老爷获取消息时,也正在归家之途。他小心买通搜罗了一些宵国、赫久族交战时流落出的密报及战术。鉴于东西较为重要,为防流失,不便随信寄来。
原本他是准备送到陆叔处,让其派遣合适的人送到边境轩城驻军府来。可是,爹和几位后辈男儿商议了一阵,最终决定让陆青护送我们回钺氏镇后,与陆叔先行探讨再亲自带回来,这样的安排,除了军事需要,主要也因长河山事情的影响,怕有人盯上了将军家眷、路上暗中生乱。
所以,待到我们上路的时候,便多了陆青和一些扮成小厮的兵士侍卫。
和来时一样,娘和霞姑一车,我和秋香一车。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我半寐中,听见秋香打开了车厢侧帘和陆青说话。原是陆青询问秋香我是否晕车,并嘱咐说座位下面的暗箱里有特意多准备的软垫,让秋香帮我放在腰后,以免行车颠簸,劳损身体。
待秋香放了帘子,小心往我背后加垫的时候,我才挣了眼睛,摆摆手,“不必了。”
“陆少爷说,你上次晕车晕的厉害,还是多垫些。”秋香并不放弃,还是努力“加塞”。
我有点无奈,道:“上次是南境的山路太多,这边不一样。我们来的时候不也好好的么。”
秋香美目里划过一丝促狭笑意,低声回道:“你不怕晕车,可我怕陆少爷问起,不好交代。”
我佯装不见,淡淡道:“他又不会骂你,你担心什么?”
秋香快速摇摇头,抿着嘴儿说道:“这可说不准儿,陆少爷平日待人和善不假,可要是我些微怠慢了小姐,只怕日子不好过呢。”
“胡说什么?”我作势打了她一下。
“我可没胡说。”秋香眨眨眼睛,打趣道:“陆少爷对小姐的心思,连夫人陆二爷都看出来了。”
“……”
“也许啊,将军也看出来了,才故意派陆青少爷护送咱们。”秋香一脸得色的推测着。
“那是因为陆青办事稳妥。”我口中辩驳着,忽觉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是欢喜,相反还有一点惆怅和沉重。
自从看过大哥痛失阿妩后那般痛苦悲痛的神情,我难过之余,不禁联想到自身。
若是有一日,我回到了现代,和这里的人永远分开,也算是……像死去一样吧。
我不愿去想,到那个时候,爹娘、哥哥这些亲人有多痛苦,秋香、司夜这些朋友有多难过,因为我知道,只要我选择离开,这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对于陆青,我却不得不多想。
因为,他只用承受兄长的那份痛就罢了,若是多了其他情愫,无异于自讨苦吃,会承受更多一倍的痛苦。
况且长久的相处,我极为了解,陆青是一个何等玲珑剔透,细致内敛的人。
这样的人,不用情时,自然能置身事外,清冷凉薄,一旦动心,便会情深入骨,焚尽己身都唯恐不够用心。
一生中若有幸得此等人眷顾,无异于上天恩宠可这情意若偏偏放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身上,结局……只有悲剧而已。
害人伤己的感情,还是从最初就不要开始的好。
我这么想着,不由得意兴阑珊起来,默默叹了口气。
“小姐,你怎么了?”觉察出我情绪不对,秋香小心问道。
“我在想,世上很多事都是说不准的。就像在去轩城的路上,我没有想过这一趟旅程会让大哥和妻子生死相别。若是知道,我一定不会去。”
“小姐,你又瞎想了,夫人和二少爷不都劝过了,这事真不怪你。”
见秋香美丽的脸上复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我苦笑一声,淡淡道:“你放心,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那你别想了,再睡会儿吧。”秋香小心地为我扯过毯子盖上,然后柔软的小手细致地掖了掖边角。
是啊,多想无用。我闭了眼睑,把头倦倦往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