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伯一下子笑出了声：“哈哈哈，所以你准备自己一个人来审判我？就凭你？”

他猛地一敲手杖，周身黑色气流翻涌，从中飘出几十个张牙舞爪的幽魂，它们一出现就连四周的空气都阴冷了几分。方老伯原本皱纹遍布的面容充斥着血管一般的黑色纹样，整个人如恶鬼一般狰狞可怖。

左弦余有些惊讶，他没想过这个藏在暗处的方老伯居然是一个第三境玄灵境的修炼者。不同于入灵和初灵的前两境，玄灵境的修炼者已经可以做到熟练操纵灵气，并且能让它拥有与功法匹配的属性和性质，是真正超脱于寻常人的质变境界。

方老伯这种修为哪怕放在整个姜苏省也算得上可圈可点了。

看到左弦余的讶然，方老伯咧开一个摄人的笑容：“无知小儿，该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了，你很快就是这群魂魄之中的一员！受死吧！”

他一挥手杖，那些幽魂盘旋着呼啸着朝左弦余直冲过来，寻常人若是被这裹挟着阴气的幽魂正面撞上，顷刻间便得被撕地魂飞魄散，再无生机。

但这些幽魂呼啸着来到左弦余面前后就都停住了，它们是摄人的恶鬼，如今却像是撞见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一样，被吓得留在了原地。

不仅如此，它们那没有实体的半透明躯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方老伯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他又是一敲手杖，再度掐了个法诀，怒喝一声：“都愣着做什么，去给我把他杀了，迟疑的，今晚下油锅！”

可哪怕是面对下油锅的威胁，幽魂们依旧停在原地忍不住颤抖着，完全不听方老伯的命令，反倒是随左弦余一挥手集体调转了个方向，看向了方老伯。

方老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慑地后退一步：“你！”

为了救唐烟雨，左弦余已然修为尽失，现在只是一个连引气入体都没做到的普通人。

按理说这么多幽魂一瞬间就能杀了他，但这些幽魂不敢。

因为左弦余有另一个身份，他是引渡魂灵，统御魂灵之人。

他是鬼差。

方老伯又后退一了步，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苏省茶会里没有入虚的第四境，居然能从我手里夺走幽魂操纵权，你到底是谁？国安的人？”

左弦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果然是茶会的人。”

他在这里终于又遇见了这个名字——茶会。

如今的天地，虽然真灵复苏，但能凭借自己的理解修行入灵之人少之又少，没有背景的散修要晋入玄灵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有成体系的修行法。

所以左弦余很确定对方肯定是茶会的人，国安这样的正规组织不收邪修，方老伯的这句话算是对他猜测的一次印证。

方老伯咬咬牙，他明白自己如果在这里被抓住会面临什么。华夏寻常的执法机构还算注重文明执法，但面对修炼者的国安就没那么多禁忌，尤其是他这种身上背了不少人命的家伙。

如果他在外逍遥没被抓住，国安或许没什么办法对他下死手，可一旦他落在了国安手里，即使他掩盖了自己几乎所有的罪行，不死也得掉层皮。

左老伯丢掉手杖，在手杖落地声吸引了左弦余目光的同时骤然暴起，原本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转到身前，手上握着一把漆黑的短刀，这短刀并非实体，而是由阴气组成凝成的实体！

霎时间，乌光乍现，短刀直取左弦余的咽喉，带起一声乍响的雷霆！

砰！

方老伯怔住了，即使是偷袭，他也没能成功抵达左弦余身前，他看向那雷声的来源，苦涩地笑了：“看来，所谓第三境就已经超脱凡尘，不过是个笑话。”

方老伯出手极快，这短短数米的距离寻常人很难反应过来，但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左弦余把手枪收了起来：“如果你用寻常修行之法抵达玄灵，身躯自然坚如钢铁，普通人拿着一把手枪不足以杀你。但你以阴魂榨取生气，走了捷径，捷径虽快，但快有快的代价。”

方老伯手中的阴气短刀溃散成灰暗的气流，他捂着中枪的胸口瘫倒在地，艰难地呼吸着：“原来如此……可若你只是个普通人，为何我炼成的这些幽魂不敢杀你？”

“呵，炼成？”左弦余笑了一声，“你不过是在用自己的修行法强行控制它们罢了，这些幽魂虽然残缺不全，但都还记得杀了他们的到底是谁。我只是点醒了它们。”

这些幽魂是阴魂被进一步炼制得到的，但魂灵本身就是由生者的记忆组成，它们当然记得这一生最残酷最深刻的记忆——它们是被方老伯杀死的。

方老伯的修行法确实能压制魂灵，但它们实在太多了，左弦余其实只说了一句话，他告诉这些幽魂：“联合起来，那个杀人的混蛋不是你们的对手。”

左弦余拍了拍手，对四周的幽魂们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