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尉彝确实不得人心,便是城中军队也是深为不解、离心离德。己方大军要是挥军强攻,确实可以一战而定,然而肆州城城高池深,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若是强攻的话,必将死伤无数。
死伤多寡还在其次;关键是己方大军如果在尉彝态度不明、没有造反的情况下贸然强攻,就会失去大义。事后,尉彝哪怕是败了,他背后的势力也能大做文章,令尔朱荣吃不完兜着走,那些势力如果煽动舆情,不明就里的百姓定然人云亦云,然后再把尔朱荣斥为滥杀好杀的魔鬼。
如此一来,尔朱荣尽管赢得了必败的尉彝,但却惨遭妖魔化,成为失去民心的最大输家。
此中道理,卫铉相信在座的多数人都明白,然而他们明知如此,却还是故作不知的喊打喊杀,其心却又为何?
说到底,他们为的还是唾手可得的军功、为的还是一家之利,至于城内城外士兵和百姓的死活、尔朱荣是否安好,他们全然不在意。
贺拔允的心思与卫铉心思相似,他也知道强攻一座没有造反的朝廷州治坚城将会产生巨大负面影响,也会给尔朱荣带去无从解释的巨大麻烦,所以没有强攻肆州城的打算。
此时高高在上、视线极佳;他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不禁眉头深锁,又见近处的卫铉面带冷笑的冷眼旁观,稍是一想,立时明白卫铉是把这些喊打喊杀的人当成了载歌载舞的伶人歌姬。
“够了、够了。”贺拔允挠了挠远比他人高的发际线,出声打断七嘴八舌叫嚣的众人,然后向卫铉问道:“卫将军,说说你的想法。”
“喏。”卫铉应了一声,朗声说道:“肆州城百姓看到尉贼这无道理的把王师拒于城外,纷纷抱异样眼光;而城中数千战力不强的守军本就没有与王师为敌的魄力和勇气,又见我军势大,自然不愿与我军作战。在此情况下,尉贼除了占有城池之利,毫无优势。”
“此时大军压城,人心惶惶,城中将官如果能够用拒凯旋王师于城外为名,将‘企图谋反’的尉贼拿下,他们就是有功于朝廷、有功于大都督的大功臣。而本就无心作战的军民有此正当理由,定然开城迎王师,肆州城也将唾手可得,根本就用不着打。”
卫铉目光看向贺拔允,见他脸上出现了笑容,心中不禁有了一个比较模糊的猜想,便顺着猜想继续说道:“大都督执掌四州军事,肆州又是‘四州’重中之重,作为州治的肆州显然有很多忠于朝廷、忠于大都督的将官,如果我们联络上他们,并且言明拿下尉贼的诸多利好,他们势必依法而为。”
闻得此话,贺拔允不禁哈哈大笑。他扫视众将一周,朗声道:“诚如卫将军,城中的确有很多忠于朝廷、忠于大都督的将军的将官和士卒。”
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贺拔允洋洋洒洒的说道:“我军尚未进入新兴郡之前,我已派出细作与城中将官取得联络,并且做了约定,诸位将军只管耐心等待、只管看出好戏即可。”
众人:“……”
早说嘛,何须藏藏掖掖?
似是明白众人心思,贺拔允解释道:“一些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将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末将深感佩服。”众人轰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