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于此地,对于此世,他都心生间隙。
他心中无安,自然不敢落户为家,遐想这般安定的事。
“师叔……”
柳晓青啜着嘴,那左如是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看着落身在前的左如是,却是一改此前端庄冷漠,神秘万分的模样,反而犹如小女子姿态,竟然又不敢抬头了。
她张了张嘴,唇齿微张,小声朝着左如是开口说道:
“百日劫近,理应好好应对劫难,此事才应该是截门弟子的分内之事,师叔怎么这般时候,为什么要提这种事。”
她强行庄重,又是端出一套大义说法,想要回应那左如是的说法。
“若是师尊没什么事,我就和八长老先下山了。”
“我们还有些事情,是要处理的。”
她的话语之中,好似生出些抵触之意。
可是看其模样,犹如是在硬撑一般,
“毕竟我听柯管事说了,那诸多四域的弟子当中,也有不少人是要突破。”
“我此前就差遣了柯管事,帮我料理那下门的事。”
“现在看看时候,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若是不准备妥当……”
“灵脉的事,也不好为继下去了。”
“毕竟是从北山借了一个季度的灵脉,但是始终没有什么收获,这样下去,我等的份额,难免要落了下乘了。”
她明明说得是公务之事,可是声音却微微颤抖,明明是山上修行人家,可是在面对这儿女情长的事情时候,却也忍不住情绪激动,做出一副处闺待嫁的模样了。
看着柳晓青的话,季白心中倒是更为笃定。
不禁倒吸一口气,安抚当下波动的心情。
“无妨。”
“就算百日劫近,黄沙天的事,也有北峰担着,毕竟是上门,我等内门,只要管好灵脉与封禁便是。”
“方才我也和痞子许诺了左门将开的事。”
“算是给他一个交待,此次由他带队,领你们去见闻灵脉。”
“我和他有约定在先,所以你放心,他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不过也确实,你今天是要领我这位师弟,去熟悉一下门内的事宜。”
“只是此事,和我提的事,又不碍什么。”
“虽然行程上紧凑了些,又恰逢了那百日一逢的大劫,不过这诸多事宜,又都互不影响,无论是门内事务,还是山上事宜,和你这大喜事,又不生什么冲突。”
左如是开口笃定,犹若老神在在。
双眼微微闭着,像是闭目养神,可是却以轻眯的余光,看着二人紧握的双手,五官微微皱着,像是板着脸,又好似无法秉持,展露心中心意。
“况且,这不是你自己挑选的人嘛。”
他嘿嘿一笑,最终还是露出原本的神情来。
“不是你始终不肯进阶,不肯晋序,甘愿堕落,也不愿增长丝毫修行的么。”
“甚至连那三昧境的钥匙,都给了这新人。”
左如是开口。
盯着眼下季白。
季白心中恍然,听这左如是的意思。
这柳晓青似乎是将自己额定的三昧竹简,交给了自己。
帮助自己破境。
“还为此定下所谓,非要给自己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才愿意继承法统的说法。”
左如是开口,像是数落,又像是朝着季白提醒。
向他告诫什么。
“晓青啊……”
“你这般骄纵,我也不管,但是此事在三截门内,可都是传开了的。”
“晓青有罪,师叔责罚。”柳晓青低头,沉默不语。
可却不作表示,虽然表面受罚,却心中笃定,像是有些顽抗。
明明是个冰肌玉骨的冰山女子,可是眼下看去,季白却又觉得,身边之人,倒像是个天生反骨,叛逆的猴头。
对于这女子,自己当下认知,好似更加深刻了许多。
最初自己遇到她的时候,只是觉得神秘。
可是随着二人不断接触,这柳晓青在自己眼前,便遮上一层蒙面的面纱。
先是有些耍乐之相,又生些妖媚模样。
随着一路了解,也是让他生出某种,眼前之人,心思缜密,并非常人。
在他眼中,也是始终攀升,犹如苍蜣登阶,最终宛若神灵的错觉。
可是方才行举,倒又是将眼前女子,从蒙面的神,拉到了凡间来。
天机道破,仙女落魄,宽衣褪带,沐浴瑶池。
而他当下,就是那盗走霓裳羽衣的牛郎。
眼下的柳晓青,便是从非人的妖,变成了真实的人。
祛魅。
也生了情。
“啧,我又没要罚你,你说这些干什么。”
左如是开口啧啧,眉毛紧皱,摆了摆袖子,甩出几道灰尘,好似生出不满,做出一副只觉麻烦的神情,朝着柳晓青开口说道。
“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天赋,本来不该如此。
我知道你师父的事,我知道你师父在修行途中,受了污染,入了魔道。
但莫说是现在,就算是千年前,在那旧序未改的阶段,修行之事,依旧是及其严密,稍有不慎,就要倒转天罡、走火入魔的事情。
但是我觉得,以你的心性,绝对不至如此。
你之所以只是九品,并非是你做不到,只是你妄自菲薄,对于这修行之事,只是有所抵触,不想不愿而已。
如你想,如你领会真法,就算是老四老五,又能奈你几何?
就算是痞子,你也未必不能与之同肩并行。
你不该如此。
可是我始终有意让你继承你师父衣钵,让你继承法统,但是你又……
始终不愿意。”
“甚至哪怕你不愿修行,只要你肯开口,若是你愿意,三姑的位置,本该就是你的。”
那左如是像是又回想起了什么,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