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图太过耿直明显，劳尔不慌不忙将脚从炎舞身上挪开，一个轻侧，便躲过了利川的攻击。

攻击被闪躲，利川却并没有去追击，而是双腿一颤，在炎舞身前原地跪下，精神恍惚的望着失去了生命体征的前者，嘴巴微张。

“炎舞……”

远处，桑拉拉的瞳孔在不规则的跳动，瘫坐在巴尼的尸体前，目光聚焦在利川身下炎舞的尸体上，斜啷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

炎舞，巴尼两人的接连阵亡，让一向冷静的利川，对自己多少有些动摇。

“恨我吗？利川”站在不远处，劳尔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如果我没记错，在这之前，你好像是说过绝对不会让同伴被杀吗”

“利川”

话入耳朵，身下炎舞死不瞑目的样子落入他的眼中，被无限放大，他回想起了之前夸下的海口。

炎舞那黯然空洞的目光，令利川眼眶不断的抖动。

劳尔默默地注视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决不让同伴被杀，是你亲口说的”

劳尔伸出手。

“来，看看你同伴的尸体，再说一遍”

几句话，将利川说的心神崩碎。

“摸着同伴慢慢变冷的身体，好好体会，死亡！真正的死亡！”

“这对于只会说着理想大话的你来说，是最好的记忆！”

劳尔的话语就像一根根利刺，不断的扎进利川的身心。

“而接下来你的同伴都会接连死去，而你什么都保护不了，却一直在被别人保护”

“你轻率的言论和理念都会成为谎言，在这个极其现实的世界中，诉说理想和希望的结果就是这个，这就是现实”

桑拉拉身边，炎舞的死亡，也让双胞胎的脸色，稍显低迷。

“炎舞哥……”

见利川的战意逐渐丧失，劳尔却并没有急着下杀手，反而继续夸夸其谈起来。

“我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么怀揣着缥缈理想的家伙了，我都已经不记得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世事无法总让人称心如意，不可能永远光鲜完满，总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裂痕”

“不论是谁，身处这个战场的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劳尔的目光在此聚焦到利川的身上。

“战争是伴随着双方的死亡的，越是重要之人的死亡，越让人难以接受”

“你和我，和这场战争的所有人都一样，不过都是一群深陷战争泥潭的挣扎者”

“自己觉得重要之人其实可以不用死，这种天真的想法，尤其是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你们这代人，最让人感到恶心和气愤”

“如蝼蚁般的死亡，永远持续的仇恨和不得痊愈的痛楚，这就是战争，也是残酷的现实”

“我再问你一次，利川，你恨我吗？”

劳尔语气低沉，歪头斜视着利川。

“不可能不恨吧，毕竟我是杀了你最重要同伴的罪魁祸首，甚至打心底里想要将我碎尸万段吧”

“没错，这就是恨，这就是怒，这就是你以后将要面对的”

“这种情况下，你能说出原谅我的话语吗，和平，你还不知道吧，你参加的，是一场侵略战争”

此话一出，利川身躯震颤，显然是被劳尔的话震惊到了。

“果然……”劳尔微微轻哼一声，利川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明显，臻荣国对利川一众隐瞒了很多事情。

顿了顿，劳尔继续诉说。

“我和你所期望的是同样的东西，利川，都想实现我们心中各自的和平”

“但是，不论走上哪一条线，都是建立在牺牲之上的”

“先辈的牺牲，同伴的牺牲，亲人的牺牲，乃至于自我的牺牲，不可否认，都是必要的牺牲”

“没有牺牲，就换不来和平，没有牺牲，就换不来后辈们的幸福，总要有人去背负，总要有一代人去拼命，这是历史，也是注定的命运”

迈起步子，劳尔缓缓朝利川靠近。

“你和我都没有区别，为了各自的期盼而行动，我对国家，对人民所贯彻的期盼，和你想对我做的是完全相同的”

“失去重要之物的痛苦，谁都是一样的，你跟我都是了解这份痛苦的人，区别只是早和晚而已”

“你为了你想要守护的，我为了我想要守护的，我们都是以和平与守护而战的普通人”

“战争也好，和平也罢，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我们就没有选择地余地，和平滋生怠惰，怠惰衍生黑暗，黑暗孕育仇恨，而仇恨将被无限放大，引发仇恨的连锁反应”

“如今，活在这种环境之中，了解过去，预知未来，就知道这才是历史”

“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没有人会去在乎那些失败者，就算有，也只会逐渐被时间所遗忘”

走到利川的身边，劳尔默默地望着被自己亲手所杀的炎舞。

“人类，是绝对不会相互理解的生物，被怠惰侵蚀，被战争引发，被仇恨所支配”

“是你的话，为了成就和平，免息仇恨之火，该如何面对这份仇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