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李怀安迟迟没有开口，嗔怪似的瞥了他一眼，催促道：“怎么分？快说啊，你这人怎么说个话还大喘气？！”

她连嗔怨都细声细气、甜腻腻的。

果然是梦中才有的人物。

李怀安当即开始口若悬河，大忽悠模式：

“我觉得啊，艺术得分为这样两种。”

“一种呢，叫愉悦自己，它的目的是让艺术家自己开心，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其他的东西爱怎么样怎么样。”

“另一种呢，叫愉悦他人，显然它目的是为了让其他人开心的，既然如此，那自然要迎合大众的需求，取悦其他人，而不能自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白了李怀安一眼，没好气道：“你罗里吧嗦说了这么一大堆，听起来跟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也没差呐。”

“怎么没差？”李怀安不乐意了，“这里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那你说说？我洗耳恭听。”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怀安，娇娇一笑，声音虽很柔软，但神情间却写满了嘲讽，像是在说：来来来，我看你怎么忽悠我。

“阳春白雪也好，下里巴人也罢，评判的标准那都是其他人。”

“说白了，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迎合别人，无非是迎合多数人，还是迎合少数人罢了。”

“而我的标准就不一样啦，既考虑了艺术家自己，又考虑了其他人，非常的完备。”

“那么，根据我的标准来看的话，你刚刚跳舞的时候，笑得非常开心，我呢，看得也很开心。”

“既取悦了自己，又取悦了其他人，堪称是两全其美！”

“这样的舞蹈怎么能说不好呢？！”

李怀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还算是有几分道理。”

她莞尔一笑，绽出小小梨窝，顿如满室花开，令人目眩神驰。

忽的，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疑一声：“不对啊？”

“哪儿不对？”李怀安愣了愣。

他的这套逻辑非常完美，毫无破绽啊！

她上下打量了李怀安一眼，似是看穿他的心思，斜睨一眼，哂笑道：

“按着之前你和我的位置，我所有的动作都应该是背对着你的，想来，你应该是没有机会看见我的正脸的吧？”

“既然连我的正脸都瞧不见，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笑的呢？”

她娇娇瞪了李怀安一眼，哼哼道：“还说不是在忽悠我呢！”

李怀安心头一颤，急忙找补道：“不不不不，你又错了！”

“虽然吧，我没有亲眼看见你的笑容。”

“但是！”

“我能听见你手上的铃铛声！”

“叮叮铃铃，清脆悦耳，光是听着，就知道你很开心。”

“再加上你轻柔的舞姿，跳动起落间如诗如画，跟放飞了自我一样，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

李怀安微微一笑。

“啧啧啧。”

“你不是说你看不懂嘛？”

李怀安眨了眨眼睛。

“信我！”

“我真没看懂！”

佳人抿嘴一笑，满室生香，明艳觉困。

“没看懂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我只不过是在给我自己伴奏罢了。”

“你这人，是真的能忽悠！”

“咳咳咳——”

李怀安轻咳了几声，佯装大为不满，愤然道：“你管这叫忽悠？开什么玩笑呢？”

“这分明就是真理！”

她莞尔一笑，“你这人，脸皮好厚哦。”

李怀安看了她一眼。

只觉得她圣洁美丽的脸庞，就像是夜空遥远而明亮的月亮，让人生不出一丝冒犯之意，但又无比地让人憧憬和仰望。

她的眼睛，则像是一口古井里清澈的井水，幽静深邃，在月光的滋养下，熠熠生辉。

李怀安不敢再看她第二眼，偏过头去，转移话题道：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为什么要跑到体育馆里跳舞呢？你就不怕吗？”

一听这话，原本还笑逐颜开的她，顿时神色一黯，眉宇间浮露凝愁，默默垂首，久久不语，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

“要不还是别说了吧？就当我没问？”李怀安轻声道。

突然，李怀安猛地一颤，只觉得自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恶念所包围，顿时大感不妙，急忙改口道：“要不还是说说吧？”

“说出来，可能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要是有什么难处，说不定我还能帮着你一块儿想想办法，你说对不对？”

她微眯着黯淡的杏眸，吐出了三个字：

“没用的。”

言语间很是淡漠，仿佛一座冰山一般，让人不敢接近。

李怀安：“……”

大事不妙……！

好像一头撞钢板上了……

通常来说，高中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烦恼的。

能把学生逼成这个模样的，也不过是唯二两个答案。

而眼前的妹子，也不像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初恋。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李怀安不明所以，猜测道：“是叔叔阿姨，不让你跳么？”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应了声：“嗯。”

李怀安继续问道：“他们是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跳舞什么的，完完全全是浪费时间的爱好，根本没有高考重要对吧？”

她的神色萧索黯然，泫然欲泣，木讷地点了点头。

李怀安瞧得一阵心疼，安慰道：“他们的其实也是为你好。”

“读书呢，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一条性价比最高的路。”

“我知道。”

她的声音越发冰冷，两人之间仿若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完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