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国君凭借着武力，一己之力推平四周，功劳壮烈，等待天下稍平，便颁下令旨，王土之内，无论何人，皆得交上自己的兵刃，或者留下兵刃交上自己的命。”

“这兵器从粗铁的刀剑到带着气意的玄兵，都在望不见尽头的马车上混成一堆，拉往远方的鹿台山，他们就地建起神迹般的熔炉，一车车的兵器从上面倾倒而下，融成颜色莫辨的液体，再流淌到山谷的深处，等待着，温度让山谷上面的气浪掀起。”

“君王早已命人在山岩上刻下凹槽，修士将自己玄气注入其中，天穹之下的山野便被蓝色纹路所覆盖，玄气顺着凹槽爬向山谷，冷静了那些兵刃化成的液体。”

“熔铸成什么东西，无人知晓，甚至不知道它是否被带上来。”

夜色已经完全蔓延，关塞秋夜虫鸣四起。

鹿台山里面的陆安自然是听不见他们的故事，此刻依旧在残垣里前行，天空叫树杈划分得模糊不清。

据说山里有名为凫傒的异鸟，那鸟首带着人的狡黠，它凄厉的鸣叫只要回荡在山上时，天下便要战火四起。不过自然没人去验证。

鹿台镇入山几十里，樵夫牧童不见影迹，瘴气在山岭里横亘。险峰隐没着某种令人难以辨别的叫声，山的阳面磐石镶嵌，灰白岩层上那些格外突出带着焦黄纹理的石头不时脆裂滚下。

地上碎石枯叶铺陈已久。

山腰上渐渐行来一人，背着口窄刀，刀柄用布缠的整齐，衣裳被草木扯得有些破口。

二十岁的年纪，看胡茬是许久没打理了。已经是日暮的时候，陆安也许不要再往前走了。

步道乱藤交缠，几只毛发艳丽的鸟雀在断壁残垣上掠过，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行伍烧过的火堆几乎没了痕迹，一颗死树砍掉半截，立在地上的那段剥掉树皮。

谁在上面刻了两列字。

“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陆安停在那半棵树前，伸手抚摸那两竖行字。他环顾一周多少年前存留下来的遗迹，解下肩上的行李，丢在一旁石板上，倚坐树旁，嘴里叼根草茎，凝视山的深处。

太阳的光芒在那里渐渐没有了效力，颓废起来，接近了夜晚的来临。

接连行进的困意让他不禁疲累，坐倒，靠在树干上，合眼微微歇息，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半睡半醒，他在恍惚间看见不远处的山谷中断断续续冷光燃起。

哀伤而沉重的低鸣带着山要倾倒般的巨大气浪裹袭而来。

猛然睁眼，刀从秋夜里的刀鞘中醒来，秋水般的刀刃插进石隙里，使这行人稳住身，气浪里带着的碎石在他身上撕破布料，划开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