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那块寒蛟铁。
它在月下的山谷不知已深埋多少个秋天,吸收月之精华,终于在此刻将有了新的生命。
置铁于炉上,并未落下,悬在赤火之中,铁上细小的纹路如蛟龙般游动欢愉,高温炙烤着铁块,直到看得见最外层的纹路已经混沌一片,那混沌正渗入内里。
飘叶进不了人与炉三尺之内,在之前就被被灼烧殆尽,陆安不得不御气来抵挡愈加猛烈的灼烧。
“别烧了人家的院子……”
等待到整块铁都振颤不已,他知道时候已到。
移至砧上,手挥重锤而下。
看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该抓紧了,绝对不能等这铁再沉寂下去。”
没有火星四溅的模样,只是他锤在上面每砸一次,混沌的纹理便变化得明晰几分,游动之速渐渐慢下来。
一块纯粹的材料,在千锤百炼后显现出来雏形——刀身长约四尺,半掌宽度,没有多余的护手,刀柄直接一体铸成,无需再额外加上。
刃锋也渐渐显现出来。
他忽然停住,抛下锤子,手掌轻轻停在刀上方,以己身玄气释放包裹刀身,寒冰之意扩散一片,仿佛四周空中都冷了几分,玄气从丹田中八口灵泉中弥漫出来。
纹路更加安静,显得刀身冷若霜雪——只是表象而已,此时它仍能轻易灼伤凡人,还没有到达最后完美的状态。
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刀废则前功尽弃,陆安仍在等待它到达那个临界之时,内视自己丹田,玄气看似连绵不断,他自己却知道还能支撑的时候只余下最多半炷香。
假如一直以这种状态进行维持,很快便要力竭。
刀的半身已经完全停滞了花纹的游动,这个分界线开始向着上端蔓延去,陆安显得有些吃力,手在微微颤抖,他觉察自己的状态将要到了极限,灵泉中之前汩汩上升的玄气此刻开始稀薄起来,如雾气一般,补充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消耗之速。
“我倒是没有料到如此情况,有些高估了自己……”
他一皱眉,抬起空余的左手,咬破食指尖,破口处挤出一滴鲜血,那血却不是纯血色,带着他玄气的一丝幽蓝。
这便是灵泉境修士已有的玄血,身躯中所蕴极其稀少,可以看作是玄气与自身血液结合的凝练,化成一滴所需的时日也要许久,不似玄气呼吸间便能补充。他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仿佛完全失去血色,身躯微微摇动一下,随即又稳住。
血从空中落下,精准滴在刀未冷的一端。像滴入水杯扩散的墨滴般,那血滴开始快速伸展,一直氤氲到刀尖。
等到弥漫的血气散去,霜刃已经呈在秋风里。
一片枯叶飘过它的身躯,无事发生,继续向前,直到飞过几尺后才裂成两半,严丝合缝一般。
陆安忽然想起幼时读过的一句诗。
“游霜于秋,离叶寻幽。”
“就叫它游霜了,不知道耗了我这么大精力,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