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瑛清澈眼神扫过,手中动作微微一顿,便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等她确认完好,又将这些书登记归档,才道:
“张师弟去寻书吧。”
她径直提着那一摞书,折身没入了书架间的狭窄过道,娴熟地归架复位。
张淮生跟着过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
“最好是跟魄力有关的,不拘是理论,还是应用,对推演都颇有帮助。
辅料数量越多、质量越高,最后推演出来的【塑魄法】威力自然更强。”
他一路走走停停,用挑选肥料的眼光,检视着这漫漫书海。
“《许散人谈尸狗魄》,《尸狗魄魄器杂谈》,《尸狗魄与伏矢魄之异同》、《非毒魄与除秽魄之异同》、《雀阴魄与畜牧》、《松木道人说除秽魄之益寿篇》......今晚的佐餐就是这些了!”
张淮生看了下数量,师父的六阶执事符这丙号书室的书尽可借阅,而且一次能借12本,现在还差2本。
他又往更深处走去,越往里面,书架上空位越多。
“《上二魄漫谈》,拿上,唔,剩下一本选啥呢...咦,这本书怎么是趴着的?”
张淮生心中一动,美女师姐做事最认真不过,每一本书都是整整齐齐,莫非这本是...
他脚尖轻点,从书架最高层摘下那本奇怪的书,兴冲冲地翻过正面:
《清河笑笑生说雀阴魄与房中术》
“?!”
张淮生一惊,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眼左右过道。
嗯,空无一人。
“虽说跟我期待的不同,但既然没看过,还是要学习一下的!辅料越多越好嘛,都是为了推演!”
他心安理得地将其插在了11本书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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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芷瑛纤细手指一顿,还是在册子上写下了:
六月初九,苏岳借《清河笑笑生说雀阴魄与房中术》
“咚。”
张淮生收回欣赏穹顶的目光。
一摞书已整齐码在了案上,师父的执事符也端正地放在上面。
美女师姐又在埋头看书,只是侧脸黑玉般的肌肤似乎颜色深了一点,透着淡淡紫色。
张淮生忙小心地将书堆放到了储物袋角落处,说道:
“咳,张师姐,那师弟便告辞了!”
张芷瑛马尾轻动。
这便是听到了。
张淮生拱拱手,转身往外走去。
“张师弟...”
声音纯净清冽,很是悦耳。
“!”
张淮生却心中一紧,好似前世初中时偷看《红与黑》,被女老师当场逮捕。
他尴尬转身,试探地问道:
“师姐还有何吩咐?”
张芷瑛双颊可疑的淡紫已经消去,神色淡淡,说道:
“张师弟测过灵根吗?”
张淮生放松下来,心念急转,含糊答道:
“师弟能当上执事已是祖宗保佑,哪里还敢奢望能有灵根呢。”
“假话。”
“......师姐慧眼。”
张芷瑛秀眉紧蹙,玉颜含愠:
“灵根一线,便是仙凡之隔,天道也真是无情。”
张淮生也是心有戚戚焉。
虽说金章在手,但他实不知今晚是否能开得玄关,又是否能练气修仙。
他虽不知美女师姐受了什么刺激,对他发此感概,但还是出言安慰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天道无情,也是一种公平吧。”
张芷瑛美眸微亮,细细咂摸后,赞道:
“张师弟打得好比方,但有一点却错了。”
“师弟随口胡言,还请师姐指正。”
张芷瑛眼神定定,语气认真:
“若能练气,便有前路、可长生,这就是天地对于仙师的偏爱!而对你我而言,这却是最大的不公!”
张淮生愣了一下:“这美女师姐好大的口气,只是为何要把自己稍上?”
张芷瑛其实只想找个人倾诉,张淮生这个资质仿佛又有些熟悉的人便成了她的倾诉对象。
所以不等张淮生回答,她便接着说道:
“你我都是上等武骨,又开发完全,日后当能胜过师父,开得七魄,位列九重。
若是筑基九重,已经能尝试培育法种,铸就道基了。
而我等胎息九重的执事,战力不弱,却再无前路,只能空耗寿元、慢慢腐朽了。”
听到这里,张淮生浑身一颤,震惊溢于言表。
张芷瑛注意到了,轻轻一叹道:
“师弟也觉此种情状太过残忍吧,但师弟比我却还多出一丝希望。”
张淮生按捺住心中惊讶,问道:
“师姐此话怎讲?”
“师弟既然未测过灵根,那便有几分希望是有灵根的。
开魄之后魄力孕生,若有灵根,不需练气功法,魄力也会自然勾动天地灵气,甚至合化出一丝法力来。”
“但我是真没有啊!”
张淮生心头苦笑。
张芷瑛今日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他还从未见过这位美女师姐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
他心头一动,趁机问道:
“刚刚师姐提到了‘法种’,却不知这‘法种’又是何物?”
这几十天来,他悄悄逛遍了这丙号书室,也没见到哪本书标题中提及“法种”。
或许某些书里面有提过,但他还是要先以推演为重,来不及去挨个翻阅。
张芷瑛并未多想,顺口答道:
“道基真修能孕育神通之种,通俗来说,‘法种’就是神通之种的种子。”
好家伙,搁这套娃呢?
不过这美女师姐懂得真多,当是一位通读琅嬛玉洞与还施水阁的王语嫣!
张淮生又生出些疑惑来,径直开口:
“师姐,那‘法种’与仙师所施的法术又有何区别呢?”
张芷瑛一愣,似乎没料到张淮生能问出这么深入的问题。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方才答道:
“师姐在...一本书上看过,仙师的法术需要掐诀诵咒,同时调运法力流转特定的经络,便能引动天地灵气,施放出法术。
而法种,只有筑基九重以上的仙师才可以培育,要将一门圆满级的法术凝练,然后以自身修行的功果为基,以精气神三元浇灌、孕育而出。
法种一成,掐诀诵咒、调运法力便如本能一般,瞬息可成,然后也能引动更多的天地灵气,更有其他种种神异,威力与法术不可同日而语。”
张淮生听得蹙眉沉思。
张芷瑛睫毛轻扇,露出一丝笑意。
她当时初见之时也是云里雾里,震惊非常。
这个张师弟定是一时难以理解了。
想了想,她打了个有失敬畏的比方:
“譬如,有些仙师登坛作法,只能下一阵小雨,凝聚水汽不过两桶水,而有的仙师随意呼喝,就能令天地变色、四海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