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号南京中央体育场

“莅临的诸位领导，参赛的诸位同道，本次比赛是中华民国第一届国术比赛，...”

现场的声音实在太过嘈杂，后面的吕宪就听不清了，今天是预选赛，陈星如果运气不是太差，报个名应该不难，至于能不能再见，那就是运气了。

第一场是散打，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几百个人抽签捉对厮杀，没有量级划分，比赛的双方除了踢裆插眼也没什么其他限制，愿意用醉拳的就用醉拳，愿意打地躺的就打地躺。高打矮、胖打瘦这一类问题就变得没法避免了。

只是场上的众人表现虽然不能说一无是处，实际上大部分人打的跟路边流浪汉打王八拳没什么区别，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对战经验。

拽头发、自己撂倒自己自己的不在少数，就算是一些所谓的名家表现也远不如后世的专业运动员。这也就怪不得国外随便来个马戏团的大力士就敢摆擂台下战书，练武术练成张牙舞爪也是活该被人瞧不起。

吕宪看着擂台上比武的众人，满眼的失望，随便拉一个小流氓都比这些擂台上的人打得好，跟现代那些胡吹海侃的舞术家也没有多大区别。自己这次民国之行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见识了绝尘子的鲲鹏经，可惜那个牛鼻子是仙道，对比武没兴趣，不然他下场能扫平擂台上的人。

评委席上坐着的张之江、王子平一行人也是黑着一张脸，这都打的什么玩意！中国武术最重实战，这些门派闭门造车也就算了，连最基本的实战都没打过，指望这群人发扬中国武术，那不把后人都得带沟里去了。

吕宪看着一排黑脸的评委，就知道这事他们办砸了，一群武夫毕竟没接触过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就不会先私底下比完了，再把优秀的选手推到擂台上来吗！这样观众看没得也开心，自己看的也开心，现在成了流氓大乱斗，就看这个敢于逆潮流而行的馆主怎么破局了。

资格赛刚比完，担任主持的韩儒瑛就急冲冲的上台表示：这场预选赛赛只是前菜，就是为了让大家先接触接触武术，如果有想学武术的一定要找有名次的武术名家。

“改革，必须改革，定个标准出来，这群掉书袋嘴上一套一套的，手底下一点真货没有，中国武术靠这群人迟早完蛋！！”张之江在后场拍着桌子吼道

几个评委对视了一眼，虽然今天这事确实办的确实不怎么样，但是都开头了，硬着头皮也得办完啊。李景林不在，能压住张之江的只有孙禄堂，但是孙老头也被这群武书架气得不轻，肯定是劝不了了，只能找个身份差不多的把事往前推一推，外边的主持人可顶不了多久。

身份最高的少林门门长王子平站了出来：“紫珉兄，我觉得现在我们生气也没用，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得拿个主意啊！再这么瞎胡闹下去，别说振奋国人、宣扬国术了，纯粹就是给人看我们武术界的笑话。”

张之江看了看王子平，也知道生气归生气，事该办还得办。

“诸位，这次国术比赛本来是为了弘扬武术精神，为国选才，振奋民心。现在看来，大多数练武术的都是名头大于本事，根本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刚才永安兄让我拿个主意，说实话，我没主意，你们要是有想法就说出来，我们赶紧议一议。”张之江强压着怒气，皱着眉头道

只是练武的多是莽汉出身，字都认不了几个，更别提这种动脑子的事了，再加上都在气头上，一众评委都是黑着脸低着头，嘴里蹦不出半个字来，一时间整个后场一片沉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太极门的杨澄甫率先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一抬头就看见眉头紧皱的众人，顿时察觉出了现场的气氛不对。火气不能压，越压越想不出主意来，现在老孙是指望不上了，王永安看着也是没主意，还得自己起个头，别管对不对的，先把众人的火气导出来再说。

“看来大家都比较谦让，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杨澄甫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兆清兄，请说！”张之江一片欣喜的看着杨澄甫。

众人这段时间情绪不对，张之江身为国术馆理事自然也是察觉出来了，但是自己一方面火气已经有点压不住了，一方面也确实没什么好主意，冒冒然的做决定，恐怕要辜负一众教员的苦心。现在杨澄甫站了出来，张之江的压力就小了许多，有了开头，后边的事就好办得多。

杨澄甫清了清嗓子：“这次国术大赛，是我们国术馆的理事、教员辛苦准备了小半年才办成，中间紫珉兄更是给蒋兆贤部长下了保证书，必定强健民心。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不想看到，刚才永安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比赛还得往下办。不如先比剩下的科目，拳脚的科目往后延一延。”

杨澄甫看似出了个主意，实际上临时更换比赛科目是行不通的，但是这不重要。因为杨澄甫开口本身就不是为了谈比赛的事情，而是为了告诉一众评委，这个比赛必须得往下办。现在是出了纰漏，但是我们的辛苦不能白费，更何况上边还有一个蒋梦麟在盯着这事。

“兆清，你的想法恐怕不太行，现在四门科目都安排好了，临时调换恐怕来不及，还得从拳脚门这方面入手，不如让国术馆的教员上去先顶一顶”形意门的李文亭略一思量，就感觉调换科目不太好办，不如换个简单的来。

“星阶兄，你这个法子也不太行，崇峻、儒瑛这些人不是练龙拳就是练的擒拿手，这一类功夫不用力没效果，用了杀伤力太大。再说了，这是全国武术会，不是我们国术馆的内部比试，我们不能上去太多人的。”严度万操着一口浓重的广西口音的官话否决了李文亭的想法

......

张之江看着各抒己见的众人心下暗喜，有争议就好，现在大家的重点回到了比赛本身上来，情绪就放到一边了，北平杨家不愧是太极名门，养气的功夫确有独到之处。自己也得想想该怎么化解擂台上的尴尬局面。

“够了。”一直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的孙禄堂一掌拍断了太师椅的把手。“国术比赛是为的是宣传武术精神，不是地痞流氓打架。先让这些打赢的演示一下自家的功夫，把那些一眼就不行的全都刷下去，省得给师门丢人。”

孙禄堂说完就自顾自的离开了后场，一众评委一直争论也没个说法，现在辈分最大的给了个方向。虽然不能说特别好，但总好过大家一直在这僵着。

一直沉思的张之江也被孙禄堂的一掌吓了一跳，不过这也是个方向，自己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反而都不讨好。把那些凑数的刷下去，自己顶多就是被这些门派骂有眼无珠，好歹能完成宣传武术精神、振奋国人的初衷，蒋梦麟那边也算有个交代。

“刚才老爷子给咱们指了条道，诸位觉得怎么样？”张之江满怀希冀的看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