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最后再问你,你是要去找你娘当个奴才,还是娶一房媳妇做个自由人?”郑季瞪着眼,看着快和他差不多高的儿子,眼底心头全是愤怒。
也就一晃眼的时间,这个小崽子已经长这么大了,能当差挣一份银子,如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要走,说去侯府看亲娘。
“我已然决定。”卫青拿着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和从厨房拿的十几个馒头,就是他的行李了。这个家本来也不是他的,他离开也没有多少留恋。
“一看就是鸟的奴才命,滚!滚出这个门后就永远不要回来,白眼狼!”郑季气道。
卫青头也不回的拿着东西离开,郑季仍在身后气得骂咧咧。
“他走还不是好事儿,不用娶媳妇,还省下一大笔钱呢。”这是后母的声音。
“你懂个屁!……”郑季吼道。
卫青没有理会身后两人的争吵,他看着远方的路,他的目的地是京城长安。
从平阳县到长安,路途七百余里,徒步跋涉,翻山渡河,每日一个馒头,十几日后,卫青终于见识到了京城长安的繁华。高楼大宅林立,车水马龙流转,目不暇接的金碧辉煌,堆积如山的溢彩阜盛……
在一片恢弘的建筑群中,卫青终于找到了“平阳侯府”几个大字。朱漆大门紧闭,卫青犹疑再三方敲了敲比他高出一倍的大门。
“找谁啊?”门口当差的乜斜着看了卫青两眼,漫不经心地问。
卫青理了理自己黑色的皂衣,道:“大人好,我找卫媪,麻烦您老通个信儿。”
“卫媪?府里姓卫的好几个,你是找哪个卫媪?”当差的问。
“四十多岁,有个儿子叫卫长君。”卫青忙道。
“知道了,门边去等吧。”三角脸的当差指着门口道。
卫青耐心等待,一个个衣着光鲜的人从里面出来,有人会看他一眼,多数人是看也不看就走过了,当然也不乏朱轮马车进入驶出。
黄昏时刻,华盖开道,一辆四匹马拉的高大马车驶来,马车镶金坠玉,后面逶迤跟了十几个骑奴。卫青想:这也许就是平阳公主。
待得门快要合上之际,卫青上前道:“门卫大人,卫媪……?”
“哪里有卫媪?还不快离了这里。”三角脸的当差道。
“休要再戏耍他了,小伙,你去西角门问问,这里不是你待的地儿。”年纪稍大的胖脸当差道。
卫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光鲜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心中无比确定她就是自己的母亲。他长得实在太像她了,尤其是那两只细长眼。
卫媪做梦也没想到半路有这么大一孩子来认她做娘,她拉着卫青的手说,“既然你老子放你来了,以后就在这府里吧,总有你一口吃的。”。
她一路说得最多的是府里的规矩,反复告知他注意的事项。“要低眉顺眼,不能直视主子。不要到处乱看,实在不知道看啥就看自己的脚……”
卫青被带到一个阔朗的房子,宫灯将房子照的光亮如昼,高高的座塌上隐隐有一抹重彩。卫青马上低头,卫媪跪下行礼,卫青也在卫媪的身后跟着跪下。
卫媪磕头道:“禀公主,这是我的儿子卫青,今年一十二岁,如今来投奔奴身,求公主收留,给个差事。”
平阳公主慵懒地斜躺着没有动,一双眸子漫不经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抬头!”同样慵懒的声音。
“快让公主看看!”卫媪在边上忙道。
卫青直起身子,缓缓抬起头,没有敢看面前的人,眼睛下垂,看着地面的青砖瓦石。不知怎的,这让卫青想起了牲口市场买卖牛马的情形。
“还算俊朗,起来吧,这点子事儿,问家令看看哪里有缺吧。”
两人叩谢后出来,卫媪欢天喜地,有了差事解决一口饭不说,也多了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