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我仿佛听见偏殿的安儿在哭。我哀求道:“哥哥,安儿哭了,求您让妹妹去看一眼安儿吧!”
依稀听见安儿的哭声远了。是谁把她抱走了吗?原来外间确是有人在的。
“来人呀,救我!求求你,哥哥不要这样!”我护住自己,哀嚎不止,企图让外间的人进来帮我。
“这是什么?”哥哥从床榻之下摸出一方黑色的匣子。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上次太后赏赐的。我记得迁宫之时,已将此匣专门收捡,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榻?
“没什么的。”我伸手阻拦,却早已来不及。哥哥已经打开了那匣子,潮湿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定定地看着他,眼见他呼吸愈发急促,脸红筋涨。心中万分恐惧,只是在那暖晴香的作用下,我亦是面颊滚烫,头脑有些眩晕。
哥哥双眼已经迷醉,随手将那匣子扔在一旁。
“合儿,你亦是喜欢哥哥的,对吗?”哥哥举起晶莹粘稠的指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羞耻难当,恨不能立刻死在此处。闭上双眼,滚烫的热泪滑落。
我闭上双眼不欲面对,感到从头到脚的震颤酥麻。
一转眼,我仿佛已坐上神鸟飞骑,在烈焰炙烤中盘桓。我紧紧抱着身下鸟羽,生怕自己会掉下万丈深渊。
再次睁眼,恍惚间,面前人的面庞忽然变幻,我看见了日日夜夜里魂牵梦萦的那张脸。
迟暄,你终于回来见我了吗?
我不敢置信地抚上那张脸,他痴迷地望着我,柔和的眉眼间目光如水,尽是说不尽的思念。
这是一场梦吗,若是,请不要将我惊醒。
阿暄,你可知这半年来,我亦是思念之情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你近来可好?
全身上下都在灼烧,几乎化作猛烈魅火。
就让彼此都燃烧殆尽,一同归于世间烟尘罢……
醒来时已是深夜,浑身便如同被鞭笞过数回,根本使不上力。艰难地偏过头,身侧空空荡荡,身边人早已离开。迷迷糊糊间,我回想起梦中场景,依稀回味与迟暄的温存时刻。心中渐渐生起一丝异样感觉,如烟如絮,温香柔软。哥哥的容颜忽然浮现在我眼前,俊逸迷醉,唇红欲滴,诱人前往。
酥麻震颤之感传来,我被自己这妩媚无骨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方才是哥哥!
掀开锦被,尽是一片混乱狼藉。我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全然欢爱后的痕迹。
我这是在做什么!
仿佛听见山崩地裂之声,我耳边轰鸣嘈杂,全身汗毛已经竖起。
殿中依稀还有那暧昧的幽幽香气。是太后给的那秘药!
怎会如此!
脑海中全是哥哥在我头顶疯狂的容色。他的喉结棱角分明,双臂肌肉坚实有力,腰腹紧致修长,在我心中轰然震荡,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愉悦动情,定时那秘药的缘故。可是,那不是太后从前送来助孕之用吗?今日怎会出现?
艰难地撑起身子,四处摸索,很快在枕下再次触碰到此物。我拿出来一看,此物竟完好紧锁,仿佛从不曾打开。我分明记得,哥哥亲手将其打开,后扔到角落,那匣子便一直开着,源源不断的香味萦绕床榻,我这才失了理智。
我定是没有记错的,那是谁将它收好又放在我枕下?还有,此物分明已经被我束之高阁,怎会今日出现呢?还有,上次与迟暄使用了此物便迅速有孕,那此次我与哥哥岂不是……
我浑身仿佛被列缺霹雳击中,摇摇欲坠。
“来人!”
烛火摇曳,小容循声而来,紧张道:“殿下,可有不适?”看见我手中的黑匣,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霎时捕捉到了,沉声问:“现在是几时了?陛下何时走的?”
小容手中的烛火颤动,怯生生道:“回殿下,已是子时,陛下酉时离开的。”
三个时辰么?我的头脑有些眩晕:“陛下离开时可曾吩咐什么?”
小容变了脸色,连忙将烛火放在一旁,跪在地上伏首道:“奴婢该死,没能守好星辉宫!陛下与娘娘是被太后娘娘带走的。”
“你说,太后来了星辉宫?她何时来的?”自我入宫以来,太后从不登门造访,今日又怎会亲自驾临?
小容的头埋得更低:“回殿下的话,太后娘娘来时,正好撞见……撞见陛下与娘娘……太后当即命人端了汤药来……太后怒急攻心,寝殿外吐血了呢。”
“什么汤药?”
小容抬头看了我一眼,哀求道:“是殿下手中‘幽兰’的解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日收拾娘娘房间,将黑匣落在殿下枕下,害陛下和殿下被太后发现了。奴婢该死!”
“你如何知道此药?”我质问道。此时浑身还绵软无力,说话也软绵绵的。
“回殿下,奴婢从前在太后宫中当差,见过此药。从前德妃不肯与先帝圆房,太后便给德妃用过!”
我琢磨着此话含义。若德妃也用过此药,那么她流掉的孩子,就是迟暄的了?好你个迟暄,到你都已经离开了,我才知道从前对我说的谎话。即便迟暄说的有八分真,德妃两次小产中却有一次是失掉了迟暄的孩子,如此一来,我似乎更加明白了她为何深居简出,称病从不见人。
“那此物为何没有被太后收走,还留在此处?”
小容不住叩首,头撞在地板上砰砰响:“求殿下饶命!若此物被太后娘娘发现了,奴婢难逃一死!奴婢事先进了寝殿将匣子锁上藏匿,又为陛下和娘娘遮蔽后,太后才到的!太后并未瞧见任何,只是娘娘尚且在昏睡中,因此没有察觉罢了!”
如此巧合,我根本不相信她是无意所为。现有长安之事,又有如今丑事,我对她的耐心早已耗尽,但此时还动她不得。此人毕竟是哥哥派来的,如今哥哥那边情况还未可知,太后明日定会召我,若此时我将她除去,于我无丝毫助益。且长安被下药一事也还未水落石出,便道:“本宫可以保你,只是有一事你必得从实招来!”
小容哆哆嗦嗦地抬头:“何事?”
“给昭阳公主下莫鸨花毒一事,是受何人指使?若有半句虚言,本宫便即刻禀明太后!”
小容慌了:“求殿下饶命!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些什么。小殿下为皇室血脉,奴婢怎敢谋害皇嗣!”
“还敢撒谎,你给午间给陛下擦拭汤汁的手帕便是罪证!暗害公主和帝王,你到底长了几个脑袋?”饶是身子发虚,我也咄咄逼人。
小容翻找着自己身上的手帕,却忘记午间留在寝殿之中已被我收检,现在已经不在身上了。她面如死灰,两行泪珠滚落,绝望地分辩:“便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陛下和小公主啊!陛下于奴婢有恩,奴婢怎会将有毒的手帕递给陛下!”
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义:“陛下对你有恩,何解?”
“回殿下,陛下刚封亲王时,奴婢在慈宁宫当差,当时,太后娘娘很不喜奴婢,芙如姑姑尝尝打骂奴婢,动辄拳脚相向。一日,奴婢打碎了太后娘娘心爱的青瓷立樽,眼见就要被芙如姑姑打死,正巧遇见陛下入宫拜见太后,救下了奴婢,还将奴婢要去王府做一等侍女。陛下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就算是自己服毒,也断断不会去伤害陛下啊!”
“所以你为了陛下开心,便故意将黑匣放置本宫枕下,好让陛下如愿?”
“殿下明鉴!从前在王府,奴婢就深知陛下爱慕于殿下,那次您来王府游玩,陛下更是开怀不已!陛下对您的用心,奴婢都看在眼里!殿下这般刚硬,奴婢怕殿下遭陛下怪罪,也怕,怕殿下再次受伤。奴婢此举是为殿下与陛下二人着想,不想殿下一意孤行伤了陛下的心!”
果然是她!我下床,将暗格中的手帕取出,扔在她头上,怒道:“你还想如何抵赖!那手帕确有药物附着,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小容手忙脚乱捧起染了药物的帕子,急的满头大汗。随即想是想起来什么,道:“奴婢敢作敢当,但此事当真不是奴婢所为!奴婢这手帕年初时候丢失过,当时是湘云姑姑捡了归还给奴婢,手帕颜色是与从前有些差别,但奴婢只当是洗刷时染了色,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许是那日被做了手脚,请殿下莫要错怪奴婢!”
我眯起双眼:“那你的意思是,湘云替皇后办事,此事是皇后所为了?”
“奴婢不敢!终究是奴婢粗心大意在前,才让奸佞之人钻了空子。奴婢愿将功补过,殿下和小殿下做牛做马!只求殿下垂怜,不要将幽兰一事告诉太后啊!”小容半跪着上前两步,抱着我的脚踝哭泣道。
我后退一步,冷冷道:“若让本宫发现你撒谎,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