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晚清？什么晚什么青？”刘四爷问的仔细。

“林下风致的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婉清。”林婉清边在手心比划写法边解释。

“嗯……名字可以留着，只是你这姓……不好，得换！”刘四爷冷哼两声“你姓刘吧，跟我姓，我肯定不亏待你。”

林婉清闻言，心中一阵寒意，但又觉此时自己势单力薄，不易声张，于是立时软了膝盖，规规矩矩地向刘四爷磕头道：“谢爹爹赐名。”

刘四爷见她乖顺，喜出望外“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说着就指了指床上的小女孩道：“她叫纤云，还有个妹妹叫飞星，前两天没了，今后你就同她住这里……”

话还未说完，就有小丫头来报，说有客人找，刘四爷起身离开，房间就剩下两个小姑娘。

二人相顾无言，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警觉地看着对方。林婉清，不对，此刻她应该叫刘婉清倦意袭来，于是就默默地上了床。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刚睡了一会儿，她就被纤云的歌声吵醒。

许是身处异乡，心绪漂泊的缘故，歌曲里难以言喻的悲哀让刘婉清心肠一阵发酸，她斜倚着枕头只觉得身体一阵虚弱，几乎要垮下来。内心难以言传的苦恼弄得她不断地暗暗落泪，半晌才定定回神，从脸颊上抹去一滴带咸味的泪水，另一滴又滚落下来。

纤云把迭句唱得很低沉，拖得很长，一句“何日去”唱出来，如同挽歌中最哀伤的调子，哀怨凄恻。

“来吧，纤云，别哭了。”听纤云唱完，刘婉清在黑暗中伸手，却摸到了她满脸的泪水，她无法揣度这个姑娘此刻承受了多少痛苦，也不知道她遭受了多大的折磨。白日里见她的可怜模样，林婉清对此记忆犹新，想来是领受了可怕的精神创伤，只是这一把泪水，明明白白的触动着她的心弦，让她不由地开始同情起这个姑娘来，“可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我也自身难保。”刘婉清意外穿越到这陌生的时空，还未搞清楚情况就被卖给了刘四爷。

“你还记得你的家乡吗？”纤云突然开口了。

“记得。”刘婉清回答。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父亲把我和妹妹带到伎馆门口，说让我们等他，我就搂着妹妹一直等呀等呀，他再也没有出现了……后来下起了雪，妹妹冷的直哆嗦，我只能带着她投身伎馆……没想到却害了她……”纤云说话的声音低沉嘶哑，说到后面已经全是破碎的哭腔，刘婉清只能尽力辨认拼凑出一个真相——飞星献艺，被城中显贵看上，拒不从狎，被杀。

刘婉清想安慰她，但喉头阻塞，那些宽慰人的套话被她又吞了下去，咬了咬牙转头向纤云的方向说：“逝者已矣，节哀。”

纤云吸吸鼻子，声音讷讷道：“我这样的人，本就贱命一条，流落烟花，为了妹妹，想死却不得。现在她也死了，我再无牵挂，没什么活下去的意思了……可真当想一死了之......又对自己下不了手……你瞧，我多懦弱，救不来妹妹，也了断不了自己。”

刘婉清叹息一声“世间死路只一条，活着的路却四通八达。活下去，说不定能报仇，说不定能脱籍，说不定得良人……带着她那份，更加珍重的活下去，才有这些可能。你现在引刀一快了，甘心吗？”

纤云久久没有回答，夜雨袭来，潺潺的雨水顺着屋檐流淌，撞击着屋角的檐铃。林婉清眼皮渐沉，她闭着眼听着淅淅索索的声音，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到底是雨声，还是纤云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