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稔还是摇头，拒绝执行任务：“不，太危险了，一个村庄都没了，我们做不了的。”

“呸！大哥懦弱了，做了检察官血性都没了，您可记得咱兄弟几人烧过比这还大的村子呢！”

奥稔眼睛肿冷光一闪，死死盯住说话之人。

和登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冷汗直流，连忙俯身道歉。

“非我怯懦，实是风险与机遇并存，是我贪心了，一想到可以让兄弟们有编制就乱了心神，没去思考背后的危险，其实，”他叹了口气：“细想就能发现端倪，哪可能有找一个失踪的研究员就能让我们兄弟八人全入体制的好事，这样天上馅饼的好事永远落不到我们头上。”

众人深以为然，心中对奥稔此前的入职承诺又笃信了几分。

场面变得奇怪起来，奥稔为了兄弟的生命安全，死命推脱任务，其他人为了入职绞尽脑汁地劝奥稔执行任务，为此可以不惜性命。

几轮过后，奥稔似乎终于服了软：“这样吧，我先进去探查一番，看是否存在危险。”

几人刚想出言反对奥稔独身犯险，便听奥稔接着说道：“别着急反对，我们是兄弟，我要为你们的生命安全负责，你们在这商量，决定去留，如果我安全归来，且你们一致认为该执行这个任务，那咱兄弟就干，如何。”

奥稔停顿数秒，见众人情绪火热，准备议论任务，又开口说：“别急，我还没说完，倘若有一人反对，我们都原路返回，能做到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奥稔带上软呢帽，转身朝废墟走去。

大助目光停留在他的背上看他远远离去，一如奥稔目送君莎离开他的视线。

事实上，大助不想参与这次行动，他打退堂鼓了，奥稔也看出来了，可事到如今一切情况都不允许他拒绝了，不知道他们兄弟八人这次任务之后，不，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任务吧，这次事故之后，还能活下来几人……

奥稔检视地面，废墟碎石土灰颇多，很容易分辨人行走过的痕迹，他一路追寻君莎足迹，很快赶上了她。

“君莎小姐请留步。”

君莎雪涵没有理会他，自顾前行，“怎么，说完你激动人心的演讲了？”

“见笑了，我们这类人总有些自己的生存办法。”

君莎原以为他会矢口否认，见他态度如此坦诚，心中惊讶，转身同他对视道：“我只是随口诈诈你，没曾想你还真这么做了。”

奥稔微微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您的家族应该不希望您来这儿。”

君莎厌烦他那包含深意的眯眯眼，也不喜他那不伦不类的帽子，甚至觉得他身上的制服也不甚合身，总之对他这个人就喜欢不起来。

君莎虚起眼睛看他：“你知道吗，”她抬起下巴：“我闭着眼睛都比你睁开眼睛看的清楚。”

“呵呵，您真幽默。”见君莎前行，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您不好奇我这次的任务目标？不好奇这儿发生了什么？”

“好奇，但你这个可怜虫肯定不知道，再说你有所谓的任务目标么？我可不想听你大放厥词。”

“那也说不定呢。”

“能别跟着我了么？”

君莎停步偏头看他：“不要你的手下了？”

“我得先安稳了您，才好让他们进来不是。”

“安稳我？”君莎轻蔑一笑继续前行，手放在精灵球上：“你够格么。”

“您误会了，这儿气场不对，建议您别托大。”一只鬼斯通从奥稔的影子中浮现对着君莎桀桀窃笑。

“风速狗。”君莎拍了拍精灵球，一只身披黑橙条纹，浑身亚麻色蓬松毛发的拽酷大狗自红光中显现，它甫一出现便对着奥稔与鬼斯通呲牙，发出低沉怒吼，相当威严。

“培育的很好，毛发飘逸，目光炯炯，坐立如松，想来奔跑起来也应如风般迅疾，当真不负君莎一族风速狗的盛名。”

“是么？可风速狗认为你在说违心话，你应该知道吧，它们能辨别善恶真假，再怎么恭维，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咬断恶人的脖子。”

“别别，”奥稔举起双手走到她面前：“我没有敌意，我承认刚才有恭维的成分，但那是因为我只顾着看你了，一时无暇看它，我是有这样的缺点，看见漂亮的女人就会失去自我。”

“有趣的姿势。”

“噢，确实很新奇，这是我跟一个关都地区的朋友学的，据他说，这个手势在他们那儿火了有一阵子。”

“我不好奇。”

“当然我的女士，是我倾诉欲强了，您就当照顾一个深度话痨患者好了，我可以是一个病人。”

奥稔见君莎饶有兴致地看他，便继续这个话题说道：

“设想一下，以后犯人都像我这样投降，或许比双手抱头要更合理些，这种投降姿势能让你监视他的一切，包括双手。至于推广问题，可以和影视导演合作拍摄一部警匪剧，让饰演犯人的演员都做这样的投降动作，我相信不久便可以推广，您知道的，罪犯也看电视。”

君莎眨了眨眼，心想这个男人油嘴滑舌确有一套，而且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谢绝套近乎，我知道你很能说，毕竟是靠吃软饭进队的男人，你在祝庆市也是出了名的，而且，我知道你以前的事迹。”

奥稔脸色一变，君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寒芒。

“哟，想动手？”

“不，我只是惊讶于您手眼通天，什么都瞒不过您，不亏是君莎一族，了不得，”奥稔收起笑容，按低头顶的灰色软呢帽，遮挡眼睛不再与君莎对视，“我直说吧，这里是个实验遗址，大约一周前遭遇袭击。”

“你也说了我姓君莎，”她两指支着下巴玩味地看他，“既然你这个靠舌头吃饭的大检察官都能看出来，那我这个姓君莎的小警察没道理不知道呢。”

“也对，可您不应该出现在这儿，这起事故理应由庆祝市橡树区的检察官分队全权负责，警察不能插手。”

“哈哈，”君莎忍俊不禁道：“你认真的么？你怎么能一本正经地给人讲笑话，有够逗的，这么大的案子你一个区分队的检察官就想全权负责？而且，这里是雪峰市的管辖范围，你是祝庆市的检察官。”

“谁说不是呢，可上面就是这样安排的，您应该知道恶法亦法。”

“所以，你想和我谈联盟制度？”

“不敢，您姓氏尊贵，体制内的规则自然您说了算。”

“无聊，别弯弯绕绕浪费我时间。”君莎不想再与他打哈哈冷下脸来，抬腿便走。

“不过，您就这么笃定我什么都不知道？淳贵或许是个白痴，他自是一概不知，您理所当然地认为身为下属的我也蒙在鼓里情有可原，可是，您也说了，我是吃软饭的。”

君莎放缓了脚步。

奥稔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勾起一抹笑容：“如果我猜的不错，您应该是从淳贵情人口中撬出的消息吧。”

君莎站定，风吹起碎石从她脚边滚过，打在奥稔的鞋头，那是一双黑色的沙漠靴，此时蒙了一层灰。

“淳贵完蛋了，严谨地说，他们那一支都完蛋了，权利嘛，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个修罗场，蠢蛋迟早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多。”

“许多？什么意思？”君莎久久未得回应，愈发不耐，深感掉入这混蛋的语言陷阱，决心无视他，不愿再受干扰。

她正要离开，突然听见了打火机的声响，风也巧合地转了风向，碎石掠过奥稔的鞋面打在她鞋子的后底，烟味随风飘来，让她不适。她伸手在鼻前挥舞两下，捂住了鼻子。

“首先，身为警察，你不应该排斥烟味，这关乎职业素养，你前半生太顺利，导致你并不知道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

她听见奥稔如是说道，语气平淡像陈述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实，这让她十分不爽。

“其次，我确实有杀死你的能力，别惊讶也无需反驳，因为这件事在当下并不重要，我们的道路殊途同归，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护你圆满达成此行目的，原因你以后会知道。”

奥稔打了声响指，一只身体铋黄的精灵从一侧坍塌的房屋残骸后走出，长胡子，尖耳朵，阔额头，胸部和肩部如同包裹在褐色的盔甲中，手腕部分多了两个状似护腕的褐色物体，三根手指，双手均持汤勺，足部粗壮，膝盖上有类似护膝的褐色甲胄。

风速狗如临大敌地紧盯突然出现的胡地，它毫无察觉这么个危险的家伙就躲在一旁，它前肢伏地，背部高高弓起，似乎随时要发起攻击，但从它不停颤动的毛发可以看出其内心紧张。

奥稔不紧不慢地走向君莎，手中香烟屡屡燃烧，烟气上浮，不觉间风停了，他若无其事地挼了一把风速狗的狗头，就像没有发现现场的紧张气氛。

“最后，这里的实验室已经在一周前被摧毁，当然，我知道你是个警察，拥有很强的侦查能力，知道这种事情，但是，我想你并不知道，这处实验室密级‘内部’，代号‘七’。”

“什么！”君莎雪涵不可置信地转身看他，此时他重又抬起头来，那双可恨的眯眯眼仍只开了一条缝，可这不妨她窥见其中几乎满溢出来的戏谑之色。

“女士，这是你第二次为我转身，我相信还有第三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