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我乱棍打死,驱离出府,还是将我休弃,好继续与贵妃苟且偷情?」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熏香。
他能到现在才来兴师问罪,显然是一夜未归。
而那熏香,却是贵妃宫中的。
在妻子被砸伤到昏迷不醒的那几天,他却在密会佳人。
真让人心寒啊。
可惜我不是孟念,自然不会为此伤心。
反倒是裴洵,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心虚起来了。
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是不是谁往你这嚼舌根了?我只是奉旨入宫……」
我撑着下巴看他,笑得讽刺。
「裴洵,这种话骗骗自己就好了,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4
孟念一直都知道,裴洵不爱她。
但裴洵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初遇,比他想象之中更早。
十年前,孟念随母亲下乡祭祀。
却意外撞见了被刺客追杀,逼至悬崖的裴洵。
少女心善,不愿见人惨死。
便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吹起笛子,笛声引来了狼群,逼走了刺客。
孟念走上前去想为他包扎,却听见母亲的呼唤,只好离开。
等再遇时,才知救的少年是如今圣上的胞弟,宁王裴洵。
那时,宁王裴洵心悦丞相嫡女沈如雪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但大多人惊叹,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为何突然有了联系。
孟念也不知,她那时还未曾对裴洵上心。
直到她被赶出孟府的那一天。
她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为官上他刚正不阿,公平正义,但在家事上却每每偏袒姨娘,大有宠妾灭妻的作风。
孟念母亲在时,倒还尚且过得去。
但那时,她的母亲却已病逝了。
无人为她撑腰、挡风遮雨。
她被母亲教的太过温柔,连一句反抗的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所以每每受尽了委屈,就跑出府去,躲在外面某个角落哭。
裴洵就在那时出现了。
我清楚地感受到少女心脏的加速,快得不像话。
她动心了。
于她而言,裴洵像黑暗中的一束光,在这一瞬间温暖了她的心。
她看着远去的身影,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
她唤我,带着点哽咽,却又有止不住的欢喜。
「阿禾,原来除了你和阿娘,我也是有人关心的啊。」
仅仅因为这一句随口的关心,少女动了心。
也是因为这一句关心,所以在裴洵因为沈如雪入宫为妃而赌气要娶她的时候,她也一口答应。
她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对他好,他也会对她有所回应。
直到第一次撞见真相的那一刻,她这份坚信才有所动摇。
她的夫君,满眼爱意地为别的女子别着耳旁的碎发。
而那个女子,是他皇兄的妃子。
她不声不响地离开。
待到归家后,她才开口询问他今日与何人待在一处。
裴洵正出神,随口敷衍着。
「就在宫中随便转悠。」
孟念红着眼,头一回刨根问底。
「那你身上的女子香从何而来?」
裴洵瞬间冷了脸,眼中没有半分柔情。
「孟念,管好你自己。」
「这王妃之位,你想要我便给你了,其他的,你想也不要想。」
施舍的语气,高人一等的姿态。
是啊。
她自己选的路。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5
裴洵没想到我早已知道了他和沈如雪的奸情,却还能如此淡定。
见我不同以往的态度,他脸上带了些慌乱,伸手想来拉我。
「阿念,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侧身躲开,厌恶得毫不掩饰。
「别碰我,我嫌脏!」
他手僵在空中,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我捞起桌上的茶杯就往他脸上泼,水浇了他满脸。
「看不出来么?你太脏了,连水都洗不干净。」
「孟念!」
似是终于忍耐到了极限,裴洵咬牙切齿着。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到你死的时候。
我往后靠,闭眼假寐,把他视作空气。
时机未到,只能容忍他乱吠几日。
见我如此的不待见,他自然也不会寻不痛快。
没过几秒,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睁开眼,手摸上心口。
还是疼。
无事,等他死了,自然就不会疼了。
……
一连几天,裴洵都没主动往我面前凑。
直到太后娘娘的寿宴。
裴洵派了人来接我,自己却不见踪影。
一进殿内,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高位上的沈如雪。
她朝我看来,眼中带笑。
可我分明看见了深处的杀意。
我回以一笑,弯腰就坐。
谁杀谁,可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