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自己去理发店烫了一个新娘头,在这里,凡是结婚的女人,无一例外的都要把头发烫成满脑袋的卷发,而且还要齐耳长。
又是自己定了一个婚礼化妆师,在婚礼的当天,凌晨三点钟上门化妆。
新娘的衣服,是和罗卫青去了附近的县城购买的。
一共买了三套衣服。
一套是红色的呢料套裙,连衣的槛袖裙子,搭配红色短外套。第二套是红色的羊毛衫,搭配一条黑色的呢子长裤。第三套是黑红格子相间的格呢套裙,裙子是一步裙,在当时非常流行的那种。
给罗卫青买了一套廉价的藏蓝色西服,搭配了红色的领带和白衬衫,又买了一套灰色的夹克衫,搭配黑色的西裤。罗卫青买了两套之后,再也不肯买第三套了。
两个人又买了两套红色的内衣内裤,还有红色的袜子,李秀还买了红色的高跟鞋,罗卫青买了一双白色旅游鞋。两个人就这样,把婚礼用的服装买齐了。
李秀的嫁妆是自己攒的,虽然上班时间短,攒的也不多,罗卫青是清楚李秀境遇的,也不挑剔。
婚礼的前一天,李秀和罗卫青发生口角了。
罗家父母认为李秀的嫁妆太少,在改口钱上减少了。原本说好的五百元改口钱,改成一百元,在当地,娶个寡妇的改口钱还得给五百元呢,这让李秀没办法接受。
罗卫青也没有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爱结不结!”
李秀几乎一夜未合眼,对自己草率做出结婚的决定后悔了。可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好像也没有办法反悔了。化妆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肿的。
李秀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自己的亲人。她希望没有亲人见证这个婚礼,只想草草了事。
大舅没来,弟弟李亮和阿姨吴翠哈来了,李秀努力镇定下来,刚刚化好的妆,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花了妆。
“秀!没事儿!你的大喜日子,阿姨必须来!”吴翠哈说完,鼻子一酸,假装轻咳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阿姨,你坐!坐了一宿火车,累了吧!”李秀生硬地说,声音颤抖,鼻音浓重。
吴翠哈哽咽了。
明明是李秀大喜的日子,自己却有一种想哭出来的感觉。那个还满脸稚气的孩子,把头发烫成那样,娇嫩的皮肤,擦了厚厚的一层化妆品,还是难掩青涩。她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要结婚了?她倔强的样子,分明就是当年的柳条。
吴翠哈为了避免自己情绪上的失控,快步走出去,独自在院子里的角落坐着,她的悲伤,如梗在喉,和当年柳条跟着李明离开屯子相比,现在的她更加心痛。
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李秀的种种不幸,李秀像烟花般散尽在天空,那一闪一闪的光亮,转瞬即逝,落下来的轻烟,扑到草地上,钻进土壤里,从此消失。
吴翠哈惊的茫然站起身,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李秀!李-秀!”她轻轻地喊出名字,还故意放慢语气。
说完又想立刻捂住耳朵,什么都不要听见。
内心驱使,还是仔细聆听,希望没有任何回应。
她似乎可以确定没有回应时,心中没有感到任何快感。恐惧还是继续袭来,她真的非常害怕。害怕李秀重复了母亲柳条的悲惨命运。
“这么好的孩子!应该有更好的命运!”她自言自语。
“是啊,这孩子,本来就应该有更好的命运,没办法啊,她不听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