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引得一旁的护士转过身来。

「你终于醒了。」小护士显然松了一口气。

顾琛揉了揉太阳穴，混乱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一阵天旋地转。

「你刚醒，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你现在是在救护车上，我们已经通知了你家人，他们很快就会到医院。」小护士体贴地解释道。

顾琛眉头紧锁着，扫视了一眼车内的环境，随即将目光停驻在了小护士的面孔上，仔细端详起来。

似曾相识……

她的眼睛仿佛携带着无形的力量，让他忍不住心悸。他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前顾离的影子——那双眼睛，温柔而熟悉。

「你是……」他微微侧着头，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护士甜甜地笑了笑，解释道：「你可能有些记不得了，我们是小时候住在一条街的，你叫我小菲就行。我小时候常常去你家蹭吃蹭喝，你不会生气吧？」

「没有。」顾琛点了点头，他怎么会生气，他只是对那些久远的回忆感到思念。

「不过，你现在……」小菲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的神色。

顾琛倒是已无谓生死，只是牵挂着另一人的安危。

「她没事吧？」顾琛急切地问道。

小菲眼神有些躲闪，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说。」

顾琛愣住了，一瞬间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疼痛。他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哑地问出一句：

「她不在这里，对不对？」

小菲至今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医院到了，小菲忙着去照顾其他病人，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多保重」便匆匆离去。顾琛靠坐在病床上，心头一片茫然。

难道……难道她真的不在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但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死去的恐惧。

他闭上了双眼，过往的一幕幕如电影回放般掠过脑海。曾经的嚣张跋扈，曾经的意气风发，还有那些深深烙印在他心底的自大与狂妄——那些曾经以为是自己魅力的所在，如今看来，却是他给自己上的枷锁。

如果……如果她离开了，那么他所有的光环和荣耀，还有何意义？

他苦笑，内心的荒凉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在慢慢与他疏远。

漫长的等待后，顾绵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病房里。她眼含泪花，声音暗哑，几乎是哭着扑到了他的病床前。

「哥……你总算没事……我……我以为……我以为……」

她情绪激动，语不成句。顾琛更深地感受到了亲情的重要。他轻声安慰着顾绵，内心却在思忖另外一个问题。

曾经，他将亲情视为案板上的鱼肉，任意分割、肆意羞辱，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亲情在他眼中只是束缚与负担，他一路上的拼争，更多的是为了摆脱这些「根深蒂固」的牵扯。

但现在，他才明白这些细水长流的亲情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顾家的传承，顾离给予他的庇护，甚至顾绵童年时为他争下的每一抹余晖，都让他感到了无尽的温暖。

此刻，坦露真心，抚平伤痛，成了他最重要，也最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