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老妇人听到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便将埋在双手之间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母，儿已劝诫多回......嗐！”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看到母亲想要起身，忙走了过去搀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年事已高，望母亲不要让儿子为难......”
“儿呀......”
老妇人看着矮桌上的灵牌，脸上有些苦涩地轻声说道，“母亲已信奉山君大人一辈子......”
“母！”
儒生听到这话便有些生气，但还是深深吸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母亲，世间并无神仙、神兽......儿幼时母亲便说与儿知，这所谓的山君大人不过是前人所臆想而来的......”
“母，即便前人确有一山君佑护吾等祖先，然区区一猛虎寿命不过双十......世间哪来身高二丈年岁过百的虎兽？”
“母亲，您年事已高便不要再继续侍奉这些了......”
“儿呀！”老妇人顿时有些感伤了起来，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信仰却不被儿子所认同，“母亲虽年事已高，但却还能......”
“母亲！”
儒生沉声打断老妇人的话，“若信奉这山君有用，为何我兄长横死，我父早亡......区区一个木牌如何佑护我等，母亲......切莫因为迷信而耽误了您的身体......”
“汝兄长乃是求学路上遇到了贼寇，汝父乃是饮酒......”
“母亲，听儿的吧......母亲！”儒生有些无力地朝着老妇人叹气道，“现如今都尉府新开，儿子每日的差事也繁忙......休沐之日，请母亲让儿子好生歇息吧！”
“仅是十五之日祭拜一番山君罢了，吾之所谓竟叨扰你了不成......”老妇人带着一些火气，看着儿子沉声道，“若非有山君照拂我等，何时有我等今日......”
“母亲！”
儒生压着火气，虽然自己老娘有些愚昧且听不进自己的话来，但现在忤逆可是大事，切不敢让自己背上不孝的骂名，“幼时母亲言山君之事，乃是战国旧秦事也，如今已将近百年！”
“百余年来，母亲可曾闻乡人目睹过山君......并无！”儒生摊开手，无奈地说道“若是真有所谓天地灵兽，吾等百姓如何得见？尽数乃入王侯家......”
“此等愚昧可笑之人，望母亲思量......莫耽误了儿之前程......”
老妇人见儿子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了，顿时站在灵位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幼时有父兄所爱，成婚之后虽丈夫不思劳作，但自己辛苦操劳半生总算培养出一个好儿子！虽仅是小吏，但也踏出了那个围困了半生的小村庄！但，山君是她的信仰......
虽不曾目睹过山君，但她自小便是听着母亲讲着山君的事迹长大的。母亲见过商君，父亲以及自己的祖祖辈辈都见过！
自己虽不曾见过，但依旧如同母亲一般虔诚的每逢初一十五便给商君供奉一点素食与三注清香。母亲信，自己便信，母亲如同自己一般一世人都不曾诳言......
“大母！”
“雅！”
看到自己的孙女跑了进来，老妇人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慈祥地朝着她的头发摸去！
“大母，夫妻因何而生气......”
“哈哈哈！”老妇人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乃是你母亲差使你过来的吧......无碍！大母听你父亲的话......大母听......”
小女孩虽然觉得大母的口吻像是在笑，但语气好像不太对，抬头一看发现大母双眼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大母......”
“无碍无碍......”老妇人吸了口气，随后看到矮桌上的香已经熄灭了，便笑道“雅，可曾饿了？”
看到大母拿起供桌上盘子里的一个蒸饼，小女孩忙摆手说道，“大母，雅不吃那污秽之物......”
“污秽.......”
老妇人的手都抖起来，颤抖着朝着女孩问道，“如何言之污秽......此乃供奉山君之蒸饼罢了！”
“乃父亲......”
看到孙女有些畏惧地说着这话，老妇人拿着手里的颤颤悠悠地走到了边上席子上面，随后缓缓地坐了下去......
“大母，雅是否说错话了......大母请勿伤心......”
“雅！”老妇人摇了摇头，有些哽咽道，“山君虽乃猛兽也，然祖上却不曾有人与山君供奉肉食，你可知为何？”
“咦！”小女孩听到这话忙走到老妇人边上，挨着她问道，“雅不曾见大母供奉肉食，祭拜大父之时却有酒肉......山君乃猛虎，其食肉也，因何不供奉肉食？”
“此等蒸饼，大母幼时可不曾食过......大母之母曾言，山君大人救过乡人！时年饥荒无食，乃是山君擒七豚......”
“雅知晓，此事大母言过多回！”
“哈哈哈！”老妇人笑了笑，随后点了点头，“商君不与吾等抢肉，大母之母亲曾言，有一乡人因年底想为商君供奉肉食，入山猎到一鹿！竟不曾想遇到山君游玩山林......”
“乡人想为山君献鹿，但山君闻其怀中有麦饼......指其怀中之饼讨要！乡人献上，见山君竟不一口吃下，细细咀嚼！问之可美......”
“山君点头露笑！”
“山君竟会点头？”
“嗯！母亲曾见之......”老妇人拿起那个面饼慢慢地咬了一口，有些感伤的抬头看了看屋顶，不知道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还是有些气愤儿子所言，“供奉之物，并不污秽......”
“以平民百姓所食供奉山君，乃为吾等小民所想......若需供奉肉食......”老妇人颤抖着手摸了摸孙女的头发，“大母无能供奉，尔父也......唔......”
“大母......”
“母亲！”
小女孩看到大母竟伤心落泪，刚想为她擦擦泪水便听到外面父亲的喊叫声......
“母亲，雅......快快！”男人跑进屋里，忙一把抱起女儿搀扶着母亲，“卫氏朝鲜竟发兵攻打过来了......”
“快，随我到都尉府避难......荷......”
“卫氏朝鲜？”
男人一边搀扶着老妇人一边说道，“乃东方一蛮夷也，去岁都尉劝其向天子朝贡，然其拒绝了！都尉返城将其护送之士兵全数杀尽......此行必是想报复都尉！挑起战乱......”
“不！”
老妇人站了起来，听到这话忙拍开孩子的手，“不能去都尉府......”
“是也！”男人一拍大腿，“卫氏必将攻打都尉府，然我等将何去何从？”
“何时听闻到消息？何时攻打过来？”
“坏了！”
“君子......”
老妇人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惨叫声，儿媳妇听到外面的动静抱着孙子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荷......”男人手抖了抖，便把怀里的女儿给放了下来，朝着身边的妻子看了看，又朝着母亲看了看，“照顾好母亲与孩子.......”
“夫君！”
男人深吸了口气，看着老妇人说道，“母亲，儿去也！”
说完不顾妻子与身后的母亲的劝说，跑出屋子朝着正房客厅跑去，随后拿起挂在墙上的剑，剑鞘一撇单手提着剑就要朝着外面跑去......
“呜啊......哈哈哈！”
“蛮夷，尔等竟然......”
男人还想着冲出去到门外守护一下家人，但人还没跨出去门槛，两个身穿兽皮甲的朝鲜兵就朝着他过来了！
“呀！”
话还没说完，对方一个朝鲜兵持着矛就朝着男人捅了过来，好在他虽然不是武士但求学之时也是练过骑射的。手腕一抖，剑身就朝着枪矛拍了过去，将对方的矛打歪了！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