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迈入营中,两侧迎门的兵也一下收拢,紧随其后。
二人在前,萧案生稍落了后,也能听到前人话声,多是中年妇人的自问自答。
“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里是朱雀营。”
“听说过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群打铁,削木头,粗活细活都能干点儿的。”
妇人侧着头,营地的火光微映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洒脱的笑,不停对手边人说着话。
胳膊似被螯钳住,戗画只能随人走着,不说话,也不点头或摇头,以免送给对方咄咄不休的机会。
听了一阵,萧案生也耳中梵经,一抬手,左右犹豫了下,最后拉住了妇人,努力引过话题:“榕姨,去你的地方看看。”
“…哦,好啊。”
妇人转身,挥走后边仍跟着的队伍。
趁着对方示下,萧案生往左暗挪两步,靠人近些时,低声说道:“朱雀营由榕姨管着,想要东西,她必得知晓。”
戗画抬头:“为什么瞒着萧侯?”
“我父亲?”萧案生半思半否,又带笑道,“他不会同意的,只会把你抓起来。”
戗画挤了挤眉,转看前方:“她为什么可以?”
萧案生也随其看去,温温的火光中,妇人对下挥挥指指的背影有十分洒脱,没有一丝女子弱势,和身边的人几分相似。
他悦眉一笑:“榕姨不一样,她会向着我。”
戗画有些不解:“她不是萧侯手下?”
“是,也不是,她是我娘的师姐,名叫尹榕,和我娘都师承关鸠老人。”
戗画半知半解,萧案生又耐心地解释:“她很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时一年半载地不见人影,连我父亲都支使不了她。”
妇人安排好手下,一回身,见两个年轻人的头一低一仰,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不由好奇上前:“说什么呢?悄咪咪的,有什么不能让人听见的?”
说话的两人回过神,才发现彼此越走越近,如人所言,近得像是在讲悄悄话一般。
妇人走来,两人站了正,都身形直挺,又并排而立,活似两个正待训话的兵。
见两人沆瀣一气,妇人轻哼一声:“不说算了,还想叫我帮忙?”
四下人都散了,萧案生也不顾少将军风采,上前讨好道:“是我在说,榕姨待我很好,什么时候都向着我。”
妇人抬眉,思索了下:“嗯,这话倒是不假,你爹那个人啊…”
话到嘴边,似觉不妥,妇人一下住口,又抿出笑来:“走吧走吧,不是要看东西吗?”
三人一道,深入营中腹地。
走至一间大帐,戗画先仰头一望,这帐上也有一道幡,将她目光吸引。
有风吹着,长幡不停被鼓动,各处映来的火光交替补充,看清了白布黑边,而那中央是一只黑弧而成的朱雀,落笔锋润,简线勾勒,不多的笔墨却使其展出朱雀之势,傲气凌天。
两人已先进帐,萧案生半在门口,一手挂起帐帘,也不催促,等人看够。
夏日的夜也热得发汗,戗画在门前立了一阵,还没发觉有人在等她,一股凉气先至,扑了她一个满脸满怀。
戗画落下眼,才见萧案生候在门前,笑看着她,又说着:“里面藏冰山,进来会凉一些。”
戗画很是神奇地眨两下眼,听说过宫中贵人们用冰乘凉的,可这深山老林里,哪里来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