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的差不多了,我们在太极状的红白锅子里一人一半涮着肉吃。
她右耳的蓝宝石耳钉闪着光,我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这耳钉还挺好看的。”我蘸了蘸她给我调的酱,动作懒洋洋地吃下一片肥牛。
“嘿嘿,谢谢。”
“多少钱买的?”
“三万多吧。”
“这么贵!”我眼睛微微瞪大了。
“额…还好吧。”
“那你的银镯子呢?”我抬抬下巴问。
“这个啊…这个是我奶奶给我的,祖传的,无价。”
“哦…”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枚戒指呢?”
“这个?”她放下筷子,对我张开右手说:“十五。”
“十五什么?十五万?!”我被吓到了。
“哈哈,你搞笑吧。十五块!地摊货。”
“啊?你为什么同时戴着三万多的耳钉和十五块的戒指啊?”
她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放下筷子把那只小挎包拎起来给我看。
“知道这是什么吗?LV哎。”她接着扯扯自己的衣服,说:“Gucci.”又指了指桌角的太阳镜说:“Ray-Ban。”
我看到她慢慢把脚抬起来,应该是要给我展示她的鞋子,而且很可能是搭在桌沿上,于是连忙说:“哎打住打住,你说这些“Ray不Ray”的我也听不懂啊。”
“好吧,”她放下腿说,“你只需要知道这些都不是很便宜就行了。”
“So?”
“所以戴什么戒指根本就不重要啊,我就算说这戒指十五万也有人信,比如像你这样的傻瓜。”
“哦…”我大概懂了。
“而且啊,这个位置是要让给很重要的东西的…”她压低了些声音,故作神秘地看着我。
“什么?”
“当然是让给某个深爱着我的男人的钻戒呀!”她对我打了个响舌。
“哦,好吧。”
“这小小破烂套上的封印就等我的意中人来破解喽。”她歪着头说,吃了片毛肚,“靠你努力了,加加油!”
“加加油。”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头顶写着《凤求凰》的花灯笼看了一眼,光束直泻如无限拉长的橘瓣。
吃完火锅后,她硬拉着我去一个大商场的游戏区抓娃娃,我俩花了好几十块钱硬是一个都没抓到。每次爪子上的毛绒娃娃快要抵达出口上方时她就会兴奋地尖叫,边扯着我的袖子边蹦哒,等毛绒娃娃在中途掉下了,她就会懊丧地把脚一跺,扼腕叹息。那样子看上去比航天飞机爆炸更严重、更让人心情落寞。我们一次次辗转在不同的抓娃娃机之间,直到几十枚游戏币用完后,她一手扶着我,猛地对最后一个抓娃娃机踹了一脚,那样子真像个小学生,连我都有些尴尬。
我们看了场电影,期间她靠着我的肩膀很安静,我也把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栀子花香的短发上。
我陪她去做了美甲,又在外面逛了逛,在桥上吹吹风聊聊天,最后在街边的小面馆里吃了两碗牛肉面。我点的大碗,她点的小碗。我把牛肉都给了她,等我吃完自己那碗,她又说吃不下了,把她剩下的面都给我。我把面一筷子翻开,下面全是牛肉。
天已经彻底黑了,回去的地铁上,从大学城到工大翡翠校区的那一段,那阵尖锐恐怖的呼啸声又不绝于耳,仿佛能击破人心脏上不存在的鼓膜。字筱雨把我抱的特别紧,等过了那一站后,她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好可怕。”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大病了一场,也许她只是困了。
走到安大里面后,天上有架飞机隆隆飞过。
“你听到了?”
她语气微弱,听上去好像有点病怏怏的,跟白天时的活力四射一对比简直判若两人。她肯定是困了,已经十点多了,她该睡觉了。
“听到了。”
“我怕。”
我把她搂紧些,字筱雨白色的棒球帽和上衣被灯光在夜色的大染缸中印染,她的身躯轻绵绵的,像条花茶色的丝巾。
“已经飞过去了。”我看着高空中闪着红光的钢铁巨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