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一的学习生活过半，学校组织了期中考试。但是高中的课程很多，主课和辅课下来一共9门考了三天。

考试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考完的那天中午我没有去吃午饭，直接靠在桌上休息，一方面是生理期有所不适，另一方面是一直以来考试带来的紧张感让我没有什么食欲。

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靠在桌上，觉得难得很安静。

高中两三个月以来，我感觉窒息，倒不是高中课程很难，而是整个高中的氛围让我感到不适。

高考对我来说，当然是重要的，我想逃离这个县城去其他地方，而高考，当然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考试消耗了太多的脑力导致葡萄糖供应不足，我开始有些犯困。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里开始有声音，我想应该是其他同学吃完饭回来了。

我没有抬起头，继续趴在桌上。

突然，有人掀开桌子“啪”的一声，课桌板没有按住直接掉了下来。

声音很突兀，我直接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但是我还是没有抬头。

“你不去吃饭吗？”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韩辰昀。

我趴在桌上，嗯了一声，不太想理会他因为课桌板发出巨大声响吵到我而感到愧疚，所以礼貌性的问候。

“下午还有体育课。”

韩辰昀似乎是提醒，语气冷冷的。

我终于缓缓地抬起头，转过身看向他，一个手撑着脑袋。然后漫不经心地对他说：“我请假，体育委员。”

“理由？”他像是质问。

“生理期啊……”我拉长了语调，有点不耐烦。

韩辰昀明显顿了一下，我看到他眼神里略带的窘迫，然后应了一声，“哦。”

在我们那个年代，女生生理期是一件众所周知但还无法随口挂在嘴上的事情，但凡高中的女生生理期了，夏天都会换上深黑色的校服长裤，就算是卫生巾也会偷偷摸摸藏在书包里面，上卫生间也会揣在口袋里，然后体育课就会缺席，或者不参与跑步这样的剧烈运动。

韩辰昀似乎还没有习惯我竟然这么坦然地告诉他我生理期这件事，然后还向他这个体育委员请假。对一个高中男生来说，女生的这点事情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但还没好意思当面跟女生谈论。

而我也并不是那么无所顾忌的一个人，在这些事情上我也会比较含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韩辰昀面前我会如此直白，似乎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青春期的女生很奇怪，有人会在自己暗恋的男生面前展现自己美好、温柔的一面。

而有女生，却要用“别具一格”的方式让对方留下深刻印象，无法保证他记得深刻，但是起码留有印象。

是的，这样的女生，不求与暗恋的男生有什么样的结局，只是记得、“无法忘记”就以足够。

我突然想起了学习历史任务的一点心得和认识。

“只要能被历史铭记，如果不是流芳百世，那么遗臭万年也是一种方式。”

下午的体育课，我当然是缺席了，我连体育课上课点名报到都没参加。想来韩辰昀已经替我向体育老师请假。

我翻出了一本小说来看。高中的学习任务很紧张，但是我总是利用这样的时间来看一些小说、散文，以及毫不夸张地说，我在高中阶段看了很多书。

我写作很好，有时候作文会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班上传阅。

我一度比较好奇，韩辰昀有没有看到我的文章，以及看到了有什么评价。

但是我后来才知道，像他这种偏理科的学生，对写文章这种并不是很感兴趣。有一次传阅别人的范文的时候，我看到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给别人了。

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都是我的自作多情，以为他会看我写的文章，结果全然不是。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体育课只有45分钟，快过半的时候，我拿着小说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我朝着远处操场的地方看去，果然班上几个男生还是在打篮球。

不同的是，这会儿有几个女生围在篮球场一遍，时不时还在呐喊助威，我看不清是谁，但是想想应该是宋云歆他们。

我突然觉得内心有一丝丝说不上来的纠缠感，像是有藤蔓一样慢慢缠绕、挤压心脏。

我不想在走廊停留，仅仅看了一会儿就回到教室的座位上。

其中考试一个星期之后，成绩就出来了。班级排在第二，年纪第四，成绩是通过放大榜的形式在教学楼的橱窗中公布的。

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成绩单，我不喜欢在楼道里和叽叽喳喳的一群人挤在一起。

我不是偏科很严重的学生，基本是属于均衡发展，考试结果也基本在预料之中。

但是我也会好奇，谁排在我前面，谁排在我后面。

到后来，其实根本不用自己去看，从同学的议论中已经知道考试的结果和排名，班上第一的是一直以来的一个学霸，靠着优异的理科成绩排在了这次考试的第一名。

我对比了一下各科考试的分数，能考第二名就是因为不偏科，所以在全科总分上面有优势。但是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努力和天赋确实是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如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去熟悉数学的题目，训练做题的思路，但是在难题面前，天赋就显得不费吹灰之力，而努力很可能毫无用处。

似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到高二的时候，我应该会去读文科。

令人意外的是，韩辰昀以5分之差排在我的后面，我看到大榜上他的名字，赫然排列在我的下面。

高中时代的女生，总有一种奇妙、奇怪的想法，比如作业本跟暗恋的人放在一起，比如体育课排队的时候他就站在你的后面。

又比如像现在，他的名字和我排在一排。

就像这样，会莫名地感到窃喜，似乎那是某种暗恋得以满足的印证。

但对于我来说，成绩排在韩辰昀的前面，是一种较劲的姿态，我想要赢过他，要用这种方式让他记住我。

这样好胜的心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占据了我对他的感情，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莫名的就会暗暗较劲，连与他说话都带了刺。

我以为，我会像胜利者一样，高高地抬起头，在考试成绩这一方面赢过他。

但是，韩辰昀似乎并不在意考试的排名，谁在他前面，谁在他后面，他丝毫不在乎。

同学让他去看大榜的排名，他只是不屑地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高考排名。”

原来，只是我一人翻江倒海的内心戏，人家根本不在乎。

一场考试，将本就是优秀班级里的同学划分了三六九等，还进行了排名和分数的公示，无异于是狠狠地将大家进行了鞭挞。

但是自从班上排名之后，以成绩说话的优势也逐渐展现出来，那就是“尊敬”成绩好的同学，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也会格外优待一些成绩好的同学。

我属于不需要老师操心的那种乖学生，尽管也有开学时候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后来这件事情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记忆，在此之后也没有人提起。

与此同时，围绕在我身上的另一些声音也逐渐出现。

期中考试之后是假期，我拿了成绩单回家。按照往常我会晚一点出校门然后去学校附近的新华书店看会儿书然后等妈妈下班来接我。

但是因为是假期，这次学校保安也催促我赶紧回家。

我走在路上，天气已是深秋，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微微有些冷。

我拐进一个巷子，准备抄近路去书店。

可是就在我拐进巷子的转角，突然看到前面两个人影。看着身高和校服的打扮，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以及明显是一男一女。

我的妈呀，我觉得我好像撞上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微微放缓了脚步。

就当我靠近的时候，原本插着裤兜低着头看着眼前女生的男生抬起头。

韩辰昀！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些不知道从哪本书里看来的台词。

“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故事都有一些英雄救美的桥段，或许是男孩一次毫不在意的撩拨，女孩子就沦陷了。”

但是在我的故事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唯独有的几次，还是这种尴尬至极的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