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尤里西斯·谢菲尔德将作品质量看得比天还重的作家而言,江郎才尽无疑意味着他创作生涯的终结。正当她在为状态下滑而整日愁眉苦脸怏怏不乐时,一名叫做米凯恩的人和他搭上了线。米凯恩声称他是作家的忠实粉丝,并为作家的不幸境遇扼腕叹息。他于是为作家推荐了一种在刺槐城地下世界颇为流行的新产品,并很贴心的为尤里西斯·谢菲尔德提供了试用服务。
在此之前,为了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尤里西斯·谢菲尔德向来滴酒不沾。可当那琥珀色的液体从他的喉咙里流淌下去时,作家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滴酒不沾竟然是个愚蠢的错误。在极端的兴奋和亢奋中,他感到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精力也同样无比的旺盛。仅仅一个晚上,他就给自己的《刺槐总督奇谈》收了尾。放在以前,这得画上三天时间才行。
从此以后,跳跳鸟白兰地就成了尤里西斯·谢菲尔德写作时必不可少的辅助用品。而米凯恩也逐渐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随着作家对跳跳鸟白兰地的依赖日渐加深,米凯恩开始用各种由头提高白兰地的价码。尤里西斯·谢菲尔德这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此时已然为时已晚了。只要有一天喝不上跳跳鸟白兰地,他的身体便会犹如千刀万剐一样痛苦。米凯恩因此精准的捏住了作家的命门,并以此让尤里西斯·谢菲尔德源源不断的为其提供财物。也正是通过作家的大力宣传,跳跳鸟白兰地才因此在刺槐城中大卖,并在其后在刺槐城形成了垄断地位。
尤里西斯·谢菲尔德怀着敬意向奥莉维娅·凛鸦和艾萨克·米尔顿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他已经没有什么拿出手的东西感谢二人了,因此只能送了二人一人一本他亲笔签名过的作品集。经尤里西斯·谢菲尔德之口,奥莉维娅终于得知了购买这种白兰地的途径。米尔顿通常会送货上门,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顾客也可以让信任的人前往刺槐城的下水道里亲自取货。在得知奥莉维娅想要捣毁跳跳鸟白兰地的制造窝点时,尤里西斯·谢菲尔德则兴高采烈的表示了支持,他如今对米尔顿借用白兰地控制自己的行径恨之入骨。作家告诉了奥莉维娅他和米尔顿的暗号,并对两人做出了承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世界上并非所有事物都能够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底下,对于逃犯,佣兵,盗贼而言,刺槐城的下水道可以称得上是个完美的容身之处。只要你不介意阴暗潮湿的环境和令人不适的臭味,没有人可以拦着你在这里住一辈子。君王在这里没有权威,法律在这里完全是一纸空文。比起死板且不近人情的条框规则,这里更加流行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心知肚明和约定俗成。一言以蔽之:这里没有秩序。艾萨克·米尔顿从来没想到过在帝国的疆土之下,竟然会存在如此神奇的地方。在得知刺槐城的下水道情况并不是孤例后,他更是露出了讶然之色。
“是的,每个城市里都有类似的地方。”奥莉维娅告诉他说:“虽然不一定都是在下水道里,不过性质基本都差不多。”
顺着梯子下去后,他们便正式到了下水道里头。里面能见度很差,仅仅只能听到脚下的水流声回荡在潮湿的墙壁之间。这片阴暗的地下世界与地上的繁华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霉菌和腐败的气味,昏黄的灯光从锈迹斑斑的金属格栅中透出,映照在污浊的水面上。在这狭窄的通道两侧,有一些简陋的棚屋和破旧的木箱,这是那些无家可归的逃犯和犯罪分子的住所。棚屋前有几个人影在低声交谈,他们的眼神时刻警惕着四周。艾萨克注意到他们的衣着破旧,但腰间隐约露出武器的轮廓。艾萨克心里提心吊胆,生怕这些歹徒冲上前来将他们两人吃干抹净生吞活剥。奥莉维娅则显得一脸云淡风轻,仿佛那些凶神恶煞的剪影是空气一样。
刺槐城的下水道很大,若是没有“本地人”鼎力相助,想在这里找到米凯恩无疑是大海捞针。两人在曲折狭隘的下水道当中左拐右拐,发现了一处开阔地。这里烟雾弥漫,灯光昏暗,几张破旧的木桌旁坐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低声交谈,时不时抬头警惕地看着通往这里的通道。在通往开阔地的通道两侧则站着两名体格健壮的守卫,他们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但没有阻拦。柜台后一个看起来很冷漠的年轻女人正在擦拭着一个破旧的酒杯。她见自己的酒馆里来了客人,于是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问两人:“要来点什么?”
“我们想找一个叫做米凯恩的人。”
奥莉维娅开门见山,将一袋装着第纳尔的钱袋子递给了女人。这种方法对于不为黄白所动的高尚人士可能会有些冒犯,但对于活在阴影之下的宵小之徒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女人不动声色的将钱收了起来,然后给两人上了两瓶酒。然后转身进了身后的门。一会儿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披着一件长斗篷,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的眼睛里则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还未等来者开口,忽然间,灰白骑士所赠送给奥莉维娅那柄剑的剑尾圆头上,原本暗淡无光的红色宝石忽然亮出了不详的血红色光芒。原本风轻云淡面带笑容的中年男人顿时大惊失色,犹如撞见了瘟神一样:“杀了他们!”随着男人下令,原本酒馆里喝酒的客人们纷纷掀了桌子,提着剑着剑朝着艾萨克两人冲了过来。
从人品和性情上谈,艾萨克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待人亲切,为人谦和,并且有一颗愿意伸张正义的心。奥莉维娅看得出来他其实不是很愿意跟着自己来下水道,但在奥莉维娅给他讲过伊琳娜事情后,艾萨克还是选择跟了过来。然而让奥莉维娅无奈的是,这人在战斗当中压根派不上用场。若是将他换成伊宁尼或是巴拉耶姆,那两人一定能够为她争取到足够施法的时间。眼看两人情况越来越不妙,忽然,奥莉维娅感觉脑袋一阵刺痛,然后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艾
萨克扶住了倒下的奥莉维娅,可她的眼神却让他不寒而栗。
不再温柔如水,而是死气沉沉。
祂的眼神没有光泽,脸上也没有表情。祂在艾萨克的帮助下重新站稳,抽出刺剑,和这十几名敌人对持了起来。艾萨克终于清楚奥莉维亚为什么总是要整天挂着笑容了,她那张清冷的脸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相与。祂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变得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祂便率先动了手,“奥莉维娅”的剑很快,总是能准确直击要害,丝毫不拖泥带水。片刻的功夫,这些人便被“奥莉维娅”毫不留情的杀掉了。这时,奥莉维娅的身体忽然打了个哆嗦,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而唯一幸存下来的中年男人则被吓破了胆,连忙捏碎了手上的传送卷轴。但离奇的是,传送卷轴只传送走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仍在原地。奥莉维娅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一道让他害怕到夜不能寐的身影。
那道身影着灰色的华丽丝绸长袍,面戴奇形怪状的鸟嘴面具。一头漂亮的银发,嗓音浑厚而深沉。
祂目光一凛,米凯恩的灵魂被装入了奥莉维娅那把剑的宝石里头。
“你的身体真不错,还是这么年轻且富有活力。”灰白骑士开了口,对奥莉维娅做出了由衷的赞美。而奥莉维娅显然对祂刚才操纵自己的行为很不高兴。没有接祂的话茬,而是装作没有听见。直到灰白骑士说要给她奖励,奥莉维娅的眼睛才终于亮了起来。在对方眼巴巴的目光下,灰白骑士开口道:“您帮我找到了米凯恩,作为报答,我可以让您变回正常人。”
这句话奥莉维娅大失所望:“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奖励。”她挪揄道。
灰白骑士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奥莉维娅的态度,给两人留下了一道传送门后,便消失不见了。
虽然奥莉维娅心里很膈应这东西,但既然这是灰白骑士留下的传送门,想必自有其深意。于是奥莉维娅和艾萨克走了进去,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屋子里。经过简单的探索,两人发现这里是米凯恩的家。在四处乱逛后,艾萨克在一张豪华大床底下发现了一个被锁起来的保险箱。这种程度的锁对奥莉维娅而言小菜一碟,在艾萨克讶然的神色下,她轻而易举的撬开了保险箱的锁。
里面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玉盘珍馐,而是一本落满灰尘的笔记。
上面写着星·期·五和他同流合污的证据,以及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