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回去了，”郑佳乐低下头，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压着声音小声道，“我不是个好孩子。”

老张蹲下身子，温柔地问，“怎么了？你告诉爷爷发生什么了？”

“我今天早上偷钱买的玩具，下午还……”郑佳乐紧咬着嘴唇，看了老张一眼又火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还想偷你的雪人头。”

她在说偷雪人头的时候，脸颊“唰”的一下变非常红，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在地上来回的打转，但就是不敢直视老张。

老张感受到了郑佳乐的窘迫，当下没有立即表明态度，他支起了年迈的身子，停顿了一会儿，问道，“乐乐，你能告诉爷爷你为什么要偷钱，还有拿走门口的雪人头吗？”

郑佳乐深吸了一口气，事无巨细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当然，在偷雪人这件事上，她非常生动的描绘了当初自己内心的挣扎，以及事后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认识到了错误。

老张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良久没有说话。一旁的郑佳乐心脏砰砰直跳，就像被无数只小手紧紧攥住。这一刻，她就像一个作恶多端的恶徒，等待着正义的宣判。

“乐乐，你能回答爷爷几个问题吗？”出乎郑佳乐的意料，老张并没有因为她想要偷走雪人而暴跳如雷，相反的，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这让紧张的郑佳乐安心不少。

“好。”郑佳乐点头。

“假如姐姐没有拿走你的压岁钱，但是乐乐的钱不够，你会去偷钱买玩具吗？”老张温和的看着郑佳乐，他的语气很平和，但是眼神却很认真。

“不会，我会和婆婆讲，婆婆会给我买。”郑佳乐摇了摇头，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假如婆婆的钱不够呢，你的爸爸妈妈说你的玩具太多了，他们都不给你买，你会偷钱去买吗？”老张问道，这一次他问的急促了些，但语气依旧非常平和。

“那我就不要了，等以后有钱了再买。”郑佳乐看着老张的眼睛，坦然而诚恳，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对那个玩偶的喜欢不足以让她冒险去偷钱。之所以最后还是偷钱了，更多的心中的一股躁动。

她清楚的察觉那股躁动，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但绝不是因为压岁钱，也不是因为许今安的拒绝。这股躁动仿佛她一出生就有，而且随着经年累月越来越严重。

“乐乐，那你喜欢自己的弟弟吗？”老张的神情明显放松了，像是松了一口气。

“乐乐喜欢小鼻嘎。”郑佳乐点了点头。

“乐乐，你喜欢南岸镇吗？喜欢这里的爸爸妈妈，姐姐弟弟，还有你的小伙伴们？”老张问。

“喜欢，我喜欢这里的人，我喜欢爸爸妈妈、喜欢许小弟和珊珊、喜欢三石和你，除了……郑家宜。”郑佳乐一边掰着手指数，一边在脑海中的快乐回忆，直到浮现一张和她相似面孔，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乐乐为什么讨厌姐姐？”老张有些好奇她的想法，在他的印象里，郑家宜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对人礼貌又谦和，应该不会欺负妹妹吧？

“她很凶，而且动不动就我，我讨厌她。”郑佳乐一说起自己的姐姐，眉头就会紧紧地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那你讨厌今天早上陪你一起的小男孩吗？”老张继续问，今天这个小男孩好像也惹她不高兴了。

郑佳乐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讨厌许小弟，不过我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是因为什么呢？”老张问。

“他、他……”郑佳乐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理由，许小弟除了不陪自己干坏事之外，一直对自己很好，平常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想到她，自己无聊了还会陪自己玩。

“真正的朋友可不是一味地迁就某一方，看到自己的朋友做错了勇敢的站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朋友。”老张感叹道。

郑佳乐听后陷入了沉思。

她静静地坐着，目光穿过窗外纷飞的雪花，仿佛定格在遥远的某处。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不关，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只剩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