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刺客服务员，像是落入了水波中。

身体在一阵奇异的波动中，慢慢变得虚无，像是被分解成了无数颗粒子，然后粒子开始离她而去，她的身体就愈发虚化。

古洋太熟悉这个场景了，他在静室中入梦，就会变成这样。可是，这是在现实中，他肉眼看见了这个过程。

一时间，古洋心中生出了“难道我们也是身在别人梦境中”的疑问。

随着分解的加速，刺客的身体若隐若现，有些部位已经消失，她也逐渐平静下来。

看着众人的表情，古洋明白了，这就是「往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将「往生」，其言也真。

半透明的刺客转过身来，对凤飞飞说：“世间难见公平。一个「降生教」教徒，在刺杀「流浪者联盟」重要人物失败后，反而立即「往生」。”

凤飞飞说：“不是公平问题，而是你们苦苦守护的这个世界的底色出了问题。”

刺客说：“你要寻求一条新路，我守护自己认定的规则，我们都是为自己心中的希望而活。”

凤飞飞说：“你可曾想过，你为什么会如此偏执地守护，对你个人而言毫无意义的规则。”

刺客的身躯已经消散了三分之二，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暂停了片刻。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只是出于内心的某种需求。

凤飞飞继续说：“你们的守护，只是因为你们想在这个逐渐落寞的世界里，找到精神的寄托，不至于就此沉沦下去。”

凤飞飞一针见血地说：“所以，你们守护的不是心中的希望，而是溺水中自认为的救命稻草。”

刺客默然半晌后，说道：“「往生」真正来临之时，才知道来这世界一遭多么可笑，一切就如现在的身躯，皆是虚无。”

凤飞飞的语气中也带着落寞：“人无来处，也无归途，自是时时处处皆虚无。”

刺客的身躯终于彻底消失在茶楼内，只留下了一句话：“希望你真的找到了希望。”

一种兔死狐悲的惆怅，萦绕在众人情绪中。

古洋打破了这份情绪，问道：“你们一直说这个世界已经走向落寞，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蒙娜莎答道：“腐烂，世界正在腐烂。”

古洋不解，秦柔也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蒙娜莎说：“你们要自己去实际生活中体会。”

凤飞飞接口道：“你们一直在大学校园内，那里拥有这个世界最有活力的群体，你们觉得其中有多少热情和活力？”

秦柔想起安静的教室，安静的食堂，甚至还有安静的运动场，最有活力的，是那些不知道「降生」和「往生」天残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古洋问道：“我想认真实际感受一下，去哪里比较好？”

蒙娜莎道：“「死街」。”

“「死街」？”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压抑。

蒙娜莎说：“「死街」不是一条具体的街，而是具备相同特质的街，这个特质就是「死」，如死了一般。”

古洋问道：“这种街道多吗？”

蒙娜莎回答道：“一直都在增长，只是快慢有别。绿水因为「流浪者联盟」的缘故，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也已经有了三条。”

“更可怕的是，越来越多的街或多或少开始沾染了「死」气。”

古洋越听心越惊，他曾经说过的壮志，抛下的豪言壮语，大多数是一时情绪所致，并没有真正把它们变成非实现不可的目标。

现在，这些壮志和豪言，变成了沉甸甸的生存基础。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