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东方派总部·机关楼

晴空鹤唳，白云如歌，在阳光下矗立着一座七层宝塔形状的红色建筑，风卷尘沙曼扬，吹得檐角铜铃纷纷叮当作响，惹人心醉。而这么一座本应充满东方韵味的塔楼，却偏偏斜刺突兀地伸出几根黑色烟囱来，向外袅袅飘着白色蒸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顶层两扇窗户开着通风，远看好似两只大眼，镶嵌在长了几只细长手臂的巨人头顶。

牌匾新上过漆，味道还未完全散去，两尊镇宅的白玉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门前曲松迎客，几名洒扫的绿衣童子正忙着挥帚将院前的浮土撇净。

托雷跟殷少辰并肩来到绿瓦红墙的塔楼前，仰望正匾上“东方派”三个大字，怔忡问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嗯，”殷少辰点头，“我昨天从家徽上确认过了，果真和我是本家。”

“所以你想寻求他们的庇护？”

“没错。”

托雷皱眉：“他们不会收留我的。”

东陆来的这帮人向来不爱惹麻烦，更别提为了包庇他去得罪摩萨利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就算不留人，打点秋风总是可以的吧。”殷少辰表情轻松。

“打秋风？”

“就是弄些能帮忙保命的东西，我知道他们有。”

托雷担忧道：“你也别太没警惕心，就算真是你祖宗，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人，别到时候东西没捞到，咱俩被扣那打包卖了。”

“可像昨晚那样东躲西藏的也不是办法啊，他们总不至于杀了我，”殷少辰转身定定地看着他，“等会儿你先别露面，我去帮你搞点护身法宝，然后你就找机会离开沙喀吧。”

“……那你呢？”

“我得留下来，再找找回去的方法。”他低下头。如果成功搭上线，依托有规模的组织，应该能更有效地收集信息。

托雷一时无言。但内心也知晓这恐怕是唯一的活路了。

人在年少时很奇怪，谈得来谈不来往往就是几句话的事，虽然相识短暂，他却已然将这个小哥哥划归到谈得来的一类里，在孤立无援之际得其帮助，心中感念，本想就此建立起长期可信赖的合作关系，但还未等成为朋友或许就要面临分道扬镳，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殷少辰掀开披风走出去，背影沐浴在阳光下，如白银般灿烂无惧。

“我跟你一起进去！”

托雷受到某种鼓动，胸中涌起一股豪气，也不愿独自枯等，脚步与前面保持一致，如影随形来到外院门房前。就算里面有什么陷阱，两个人一明一暗，反应的余地也大一些。至于被发现了会怎样，他不愿多想，只打算到时候再临机应变。

院中小人儿见到外来的不速之客，手中活计齐齐停下，转头瞪眼，扫帚如刀锋般指来：“呔，来者何人？”

尖细的机械童声从他嗓中发出，两人这才看清原来这庭院中的童子都是一水儿的机关木偶，栩栩如生，不知受了谁的操纵在兢兢业业地地洒扫门庭，看家护院。

“傀儡术？”

殷少辰克制住自己上前研究的好奇心，抱拳朗声道：“殷氏后人，前来拜谒东方派掌门！”

那偶人顿了顿，晶眼一转，清晰映出来人身影，喉中突然变幻成一个懒洋洋的男子声线：“自称是殷家后人，你是哪支的？”

“殷氏主脉第四十八代孙，殷少辰。”

“哈哈哈哈哈，”那声音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殷氏还有主脉呢？再者说，咱家最小的娃儿也才第四十一代，哪来的小子招摇撞骗，信口雌黄！”

托雷听不懂东陆话，只见两人聊了没两句，突然对面便一言不合发起了攻击，三名童子凌空飞起，绿衣衣袂飘拂，结成三角包围之势，口中指尖瞬间喷出几十上百枚飞针，眼看就要将他们扎成刺猬！

他刚想暴起反击，平地流风涌起，将大部分飞针吹得偏移，殷少辰手指如兰花从风中摘下一枚长针，叮铛连声，如流泉飞瀑，将突入近身的针尖全部弹开，看似慢而优雅的动作，却滴水不漏地化解了偶人的全部攻击。

“咦，拈花裂骨手？”

那傀儡语气极为意外，刚才那番攻击只是试探来人路数，没想到居然给他试出了点真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