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山，太玄门。

巍峨的山门昭示曾经的辉煌，石阶上疯长的杂草又在提醒着它的落寞。

寂静的午后，年少的玄霜坐在一个巨龟上，正在拿着小木棍挑逗着过路的蚂蚁。

玄霜是被师父从山下捡来的，天灾人祸不知道是哪一场，只知道捡到他的那一天是霜降，就取了个霜的名字，至于姓玄嘛，自然是太玄门的玄了。

“又在这里玩，刀磨了么？”

一道黑影遮住了日头，玄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自己师父玄庚了，因为这偌大的徜徉山也只有他们两个。

作为关门弟子，玄霜每天的功课除了关山门就是磨刀，磨一把生了锈的刀。

师父说，等把刀磨好，他就可以下山了。至于下山做什么，师父没说，玄霜也不想多问。

玄霜从巨龟身上下来，从旁边小箱子里拿出磨刀石来，在师父的监督下一下又一下的磨起刀来。

刀名‘争锋’，刀身长三尺六寸，宽三寸，上面模糊着雕刻着什么东西，整体乌黑锃亮，不知道是铁锈还是原本就这个模样，从玄霜十年前开始磨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三岁到十三岁，三千六百五十天，无论寒暑，每天都要磨够一千下，然后挥刀一千下。

玄霜的手上早就布满了老茧，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双手。

“你跟我来！”

师父突然叫住了玄霜，示意他跟上自己。

玄霜提刀跟在后面，一直来到残破的阁楼停下，阁楼挂着的牌匾上，依稀可见写着‘炼锋’两字。

“用刀劈开它！”

玄霜看着师父指的那块巨石，上面挂着无数道裂缝、孔洞。

屏气凝神，双手持刀，玄霜回忆起这几千个磨刀挥刀的日夜，猛地挥刀斩在巨石之上。

‘砰’‘砰’两声，一个是玄霜跌落在地的声音，一个是刀被巨石崩飞的声音。

巨石上，没有留下丝毫印记。

“还是不够啊！”

玄霜看着师父的样子一下子好像苍老了许多。

“师父，我会努力的，肯定能把这石头劈开！”

“唉，我快没有时间了！”

玄霜看着师父略显佝偻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眼前，没有问出那句‘没有什么时间了’。

年少的玄霜并不懂得生离死别，只是觉得师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他只能把磨刀的时间延长，每天磨三千下，挥刀三千下，然后是磨五千下，挥五千下。

直到双手的老茧再次被磨破，血水洒落在刀上，周而复始，一直到筋疲力竭。

又是三年秋，玄霜已经成了十六岁的少年，个头也长高了许多。争锋刀上的锈迹也被磨的差不多了，刀身上的兽形图案也露了出来，身子像是麒麟兽般满是甲片，头部又好似长角的老虎。

只是师父没有等到玄霜劈开巨石的那天就不行了，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师父，您怎么了？”

玄霜看着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师父，他心里很是难受。

“我要死了，那石头能劈开了么？”

“师父，我现在已经可以劈进去一尺深了，您再等等，很快…很快就能劈开了！”

玄霜很想说自己已经劈开了，但是师父从小教导他不许对长辈说谎，只能将实情相告。

“不错了，一尺也够了！徒弟，我有事要告诉你！”

玄霜看着师父忽然面色红润起来，想想应该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师父您说。”

“咱们太玄门原本也是个盛极一时的大宗门，只不过因为道统之争败落了。你现在能在‘炼锋’石上留下一尺刀痕，我也能放心的让你下山去了。这‘太玄镜’是门主信物，你就留着当个念想，外面世事纷扰，你又没下过山，你以后要多保重自己，师父不能再陪你了！”

“师父，你不要死好不好，我还要给你做很多好吃的！”玄霜没有去接师父递过来的太玄镜。

“你快拿着，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忘了咱们太玄门的祖训了么？”

“我没忘！太玄门下士，可杀不可辱！”玄霜用袍袖拭去泪花，倔强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