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落魄了,这是个事实。
“宇文兄虽然出身高门阔府,可如今这世道,门第不重要,门第里里外外有没有人,那才重要。”高审行说道。
宇文留卑端着酒杯怔怔出神,对身边的绝色胡姬都没了半点兴致。
高审行言之有理,贞观一朝,连乡野村夫都能身居高位。
以前他在朝中当官,仗着自己出身宇文士族,眼里容不下那些身居高位的顶头上司。
本就家道中落,后来又被罢黜,门第里里外外已经没有了人脉,所以才落得个连贱婢都能当街欺辱他的下场。
这是何等的憋屈?
高审行轻轻一句话,让他如梦方醒。
宇文留卑猛的将酒杯砸在案台上,似乎在宣泄心中的愤懑与不满。
“我要是像贤弟这般早有觉悟,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宇文留卑愤愤不平道。
“人生起起落落很正常,宇文兄正值壮年,若是胸怀大志,何必蹉跎了大好岁月?你看这美酒,这美人,能落入别人怀中,自然也能落入你怀中。”高审行笑道。
“哎。”
宇文留卑又是叹气,几经拿起酒杯又放下。
“以往只觉得饮酒痛快,如今眼看着美酒,却饮不下去。”宇文留卑说道。
“宇文兄既然自知落魄,可眼中又有不甘,恐怕还是有夙愿未达成啊。”高审行笑道。
“身居庙堂,指点江山,开府建牙,光宗耀祖……什么夙愿?都只是空谈罢了。这人生,何处是希望?”宇文留卑说道。
高审行淡淡一笑,抬手一挥,厢房中数个美人悉数起身退出。
“这人生,何处又不是希望?宇文兄若是真有光耀门楣的想法,我倒是可以助兄台一臂之力。”高审行说道。
宇文留卑活到三十出头了,也不是没跟这些勋贵子弟打过交道。这些人看似年纪轻轻,意气风发,可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
高审行出此言,肯定不是看中他的为人,而是他身上有可以被对方利用的地方。
“贤弟是想让我给你鞍前马后么?我宇文留卑虽然落魄,但该有的骨气还是有的。”宇文留卑说道。
什么骨气?无非就是穷骨气罢了。
端着世家子弟的架子,早已没了世家子弟的里子。
“兄台此言差矣,我与兄自然是与兄弟论处,兄有一身本事,为我鞍前马后,岂不浪费这一身才华?”高审行笑问道。
“贤弟此话怎讲?”
“天赋这个东西,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兄台若是丢得久了,老天爷是会把你这一身本事慢慢收回去的。”高审行说道。
宇文留卑心头一紧,他从他爷爷那学来的技艺,确实越来越生疏了。
可要让他去做个普通的工匠谋生,他又拉不下这个脸面。
“宇文兄若是想发光发热,不妨与小弟我合作。最近我遇到一些难题,找了全长安城的工匠,都没法解决难题。就是不知道宇文兄是不是徒有虚名。”高审行笑道。
“呵呵。”
宇文留卑冷笑两声。
原来高审行的目的在这啊。
不过他对高审行遇到的难题还挺感兴趣的。
他从小跟宇文恺学技艺,有的时候宇文恺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都能解决。他在工艺这方面,说自己天赋异禀都算是谦虚了。
“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我未必解决不了。但我解决不了的难题,放眼长安,恐怕也没人能解决了。”宇文留卑说道。
“宇文兄若是真能解决我的难题,日后我定当为宇文兄举荐。让兄台您再度入朝也不是难事儿。升官发财,不过在兄台一念之间。”高审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