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的回答，出乎李长生的预料。

“鹤师说，蜃树要渡生死劫了。”

“生死劫是什么？”

白狐这次跳到了半截枯死的树干上，头却是看向天上的极远处。

“鹤师说，上次蜃树渡劫受了重伤，而这些年来，山里的精怪化形，大多没有经历天降劫难，都是蜃树扛下了所有。”

“为什么？”

这不挺奇怪的，李长生看不懂。

这老树自己都要死了，还帮山里这些素不相识的妖怪扛天地大劫。

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不知道。”白狐摇了摇头，“没人去问蜃树，也没人能看见蜃树。”

“你们也看不见？”

白狐摇了摇头。

正如鹤师所说，现在没人能帮到蜃树。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它自己。

李长生默然。

万毒谷的资源如此丰富，大部分原因，恐怕都是源于这棵神奇的蜃灵苍松。

虽有不少跑山人陨落在此，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跟冒险进山的陈二狗一样，自己做出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白狐愤愤不平：“该死的老天，凭什么妖族化形就要降劫！”

李长生不解：“蜃树这么强大，也需要化成人形才能修炼？”

“……”

白狐沉默了一会儿。

“鹤师说蜃树是在和这片天地抗争，但我看不懂，明明化形就可以避开之后的大劫，修炼也会容易很多……”

白狐十分不解。

李长生另有想法。

这棵树，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执着什么呢？

对此，他不做评价。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蜃树的死活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的鹤师都救不了那棵蜃树，多想这些也只是徒增烦恼。”

真相才是快刀。

白狐毛炸了起来，腹部发出呲呲的叫声，想要反驳这番话。

但话到嘴边，却是沉默了，只剩下有心无力。

李长生没再多说，而是道：“进山吧，没时间了。”

刚才在路上，他至少看见了许多类似于血荆棘的强大植物。

比如九手鬼眼树，食土草……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赋直觉，这白狐居然全部避开了，倒是让李长生心底惊讶了一阵。

这样看来，这白狐貌似也不需要他。

然而，没走多远，林白山就停下了，远远的看着眼前弥漫着浓雾的丛林，不敢前进丝毫。

它记得，在它离开山谷的时候，还没有这片树林。

“怎么不走了？”

“你认识这些树吗？”

李长生看了一眼，没什么印象。

这些树，貌似不是他记忆里的任何一种。

眼前是粉红的树干，紫色的果实，但另一边又是杂糅的各种颜色混合，像是彩色颜料打翻了一样怪异、违和。

与其说这些东西是某种树，不如说是精神病人的想象更为贴切。

而且，他眼前并没有出现这些植物的任何信息。

“这是蜃树的幻境。”

“你确定？”白狐嗅了嗅前路，但依旧没有嗅出什么。

李长生干脆走到旁边，在白狐不解的注视下，拔出了一颗奇异造型的植物。

这植物的顶端看上去像一颗圆球，但内部有一粒粒细小的黑点，漂浮在半透明的小球内。

【灯心草】

【等阶:一阶下品】

【状态:完全成熟（100%）】

【培育成熟可收获:稀薄精气*1缕】

【该草具有一定的破幻效果，进入幻阵、蜃境等幻术类法术时，可通过注入灵气等方法，提供长时间的照明。】

林白山没认出这种草。

万毒谷实在是太大了。

以万冠名，可想而知，山里的奇异植物何其多。

他所知道的，无非就是鹤师教给他的那些，至于其他的，则是根本不敢乱动、乱吃。

“你没有修为，那会不会吸收日月精气？”

“会。”白狐点了点头。

“把你吸收到的日月精气，转移到这株草里。”

白狐犯难了。

这玩意，他不会啊！

鹤师根本没教过他这些东西。

“实在不行，你把这草叼在嘴边，然后把你吸收的日月精气吐出来。”

白狐照做了。

暗黄的灯心草被它叼在嘴里，随后吐出一口精气，那些细小的黑点，吸收这些气息后，竟然发出微微的亮光。

白狐也没想到，这草居然这么神奇。

不过，这样做有什么用呢？

“给我吧。”

李长生从白狐嘴里抽出灯心草，像拿着一簇火把一样走到怪色树林边。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像是拼图色块一样的怪树，竟然被这灯心草的微弱光芒扭曲，原地只留下一阵灰白的雾气。

原来真的是幻境，白狐的眸子瞪得老大。

而后心底忍不住疯狂庆幸，幸好他机智聪明，慧眼识人，把这跑山人拉进队伍，不然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你要去什么地方？”李长生又问。

一路上，都是这白狐在带路，他的作用，只是帮助分辨路上的植物。

当然，这也是跑山人的本事。

分辨不出的，都埋在这座大山里了。

“葬妖岭。”

“葬妖岭？”

李长生想了想，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词：“死山？”

“这是你们跑山人那边的称呼吧？真要说起来，其实都是一个地方。”

死山，也叫妖葬谷，葬妖岭。

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如果说万毒谷外围是一般难度，深处是困难难度，那死山之地，就是必死之选。

谁去谁死。

那里有无数妖族的尸体，妖尸如山间砾石一样稀松平常，随处可见。

由此死气催生出的植物，更是暴虐异常，极具攻击性，被列为跑山人最不可踏足的禁忌之地。

如今这危险至极的死山，竟然是白狐此行的目标。

李长生不太能理解。

“你们跑山人害怕葬妖岭很正常，我其实也很害怕，但不得不去。”

“为什么？”

“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采摘到化形妖果。”

如果这次没能去，等到未来蜃树封山，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化形妖果？

如此神异的灵物，如果培育成熟，不知道能给他提供多少收获。

刚才他已经装了不少夏枯草，以及其他各种植物的种子，等着回去种下，成功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