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比一般的气血境武者要强上不少，但面对这等恐怖的妖物，铁牛甚至不敢有一丝战意。

开玩笑。

连和他差不多实力的赵蜈蚣，都被一下打得死活不知，他心里巴不得这过路的鹿快点走。

如铁牛所期望的那样，玉角鹿并未攻击他，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对方的眼中，只有前进，仿佛有什么在指引着它往山里走。

铁牛此时居然生出了一抹好奇，但很快这份探究心就被他掐灭了。

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有些事没必要知道。

赵蜈蚣重伤垂死，他准备先走一步。

补刀这种事，就交给别人来干吧。

赵蜈蚣是这片有名的育虫师，底牌恐怕不会太差，若是真的把他惹急拼了命，铁牛可不想死在这万毒谷里。

二牛其实没走多远，这山里面危险重重，除非真的踩点过几十遍，熟悉每一寸路，否则根本走不快。

像九手鬼眼树这种，指不定就在哪个转角等着和下一位有缘人相遇，跨越阴间和阳间的阻隔，来一场热烈的双向奔赴。

“二牛！”

转过头，二牛惊讶了：“铁牛，你……”

“赵蜈蚣被一只妖打伤了，我跑了出来，别说了，快走，等下赵蜈蚣恢复过来，就走不了了。”

话是这样说，但铁牛觉得不太可能。

直到他离开现场的时候，赵蜈蚣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根本起不来。

要不是担心是陷阱，是赵蜈蚣在故意示弱，铁牛还真想上去补上一刀。

过了一会儿，铁牛又道：“曾武死了，赵蜈蚣重伤，五毒门估计要大发雷霆。”

“曾武真死了？”

铁牛点点头，道：“真死了。”

说实话，两人现在回过味来，才感觉一阵惊悚。

强如曾武一行人，都死得不明不白，把性命丢在了这座山里。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五毒门的人都敢下手。”

铁牛直犯嘀咕，随后继续感慨道：“不过倒是解气，这些龟孙子他妈的不干人事，在这山里面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死得好！”

“噫，天怎么突然黑了……”

……

“天黑了？”

李长生不解：“刚才不还是白天吗？”

虽然这大山里面到处都是蜃树弥散出的雾气，但寻常的日夜交替，山中人还是能分辨的。

跑山人在这山间行走，大多也是靠日月的位置来指示方向。

而现在，头顶的光芒莫名开始消退，天地皆寂，无边的黑暗从天上沉了下来。

“轰——”

闪电骤然爆发，划过黑云密布的天空，刺穿浓雾，带来新的光亮。

白狐跳到李长生的肩膀上，说道：“这是雷劫的气息。”

“又有妖怪要化形了？”

“可能吧。”白狐也不确定。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死亡之谷，葬妖岭的外侧。

在这里，远远的就能看见那飘荡的残灵，阴风阵阵，吹不散此地的死气。

“化形妖果就在里面？”

白狐点了点头。

现在问题就来了，他们该怎么进去？

光是在这外面，不亚于之前那九手鬼眼树的危险植物，李长生就看见了十几种。

就算能避开其中三四种，但还是会被剩下的植物攻击。

怪不得跑山人都称这里是死山，完全不给人活路啊。

就在这时，身后的雾气忽然分开，排向两边。

一人一狐转头看去，只看见一对玉质化的头角。

紧接着，头角背后的生物露出了真面目，白绒的皮毛覆盖在流畅的身体曲线上，轻抬起来的鹿蹄也如红玉一般富有光泽。

李长生下意识动用灵视能力，但看到的只剩下一片混沌。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反倒是引起了这只鹿的注意。

白鹿看了过来。

“半化形的狐妖，居然在追随一个凡人？”

白狐辩解得很大声：“前辈，我有师父！”

“你师父也是人类？”

“不，我师父是一只鹤。”

“是它啊。”

“前辈认识鹤师？”

“算认识吧。”

白鹿停下脚步。

白狐又问：“前辈来妖葬岭，也是来取化形妖果？”

“化形妖果？呵呵。”白鹿笑了笑，它这等修为，又何须化形？

只是，终究活不过这老天。

“我不需要。”

白鹿的回答轻描淡写，片刻后又反问道：“你的鹤师，不也没化形吗？”

白狐内心直犯嘀咕。

它哪能跟鹤师比？

看来眼前这白鹿前辈，也是鹤师一样的强者。

过了一会儿，白鹿又道：“妖葬岭，这名字还真有意思。”

“不过我们一般管这里叫妖圣碑。”

“妖圣碑？”

不只是白狐，就连李长生都感到不解。

这里死气森森，哪一点能跟“圣”扯上关系？

“你可知道，这里埋葬的都是什么妖？”

白狐摇头：“不知。”

“这里葬下的妖，本源都自愿送给了蜃树，所以被称为圣妖。”

对常人而言如同地狱一样恐怖的绝境之谷，居然是白鹿这等大妖心目中的圣地，白狐彻底感觉过去的见识不够用了。

“为什么？”

“过去的我得了蜃树的恩惠，天道轮回，自是来偿还这份因果。”

“所以，前辈你是要死了吗？”

这句话，是李长生问的。

白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的寿元快到了，所以选择回到这片地方，接下来的路，希望那老树能顺利走下去吧……”

“老树在那夜帮我扛下了天地大劫，没有老树，我也不过是一捧微不足道的劫灰而已。”

“老树为这片山林承受了太多，是该我报答它的时候了。”

这些话说完，白鹿的心态更是洒脱，竟给人一种出尘的缥缈感。

“既然叫我一声前辈，那我也做点前辈该做的事，就当送的见面礼吧。”

说这话时，白鹿目光望向天空的极远处，望向蜃树所在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说完后，白鹿立刻四蹄奔袭，电闪般化作一道疾速流光，动若脱兔，一瞬便到达了入口。

煌煌神光照耀，那些在李长生眼中危险至极的植物，竟无一个敢攻击此时的白鹿。

只是那些浑噩的残灵，在四周游荡，不知死活，竟然发出渗人的嘶吼，向着白鹿靠近。

“破！”

真言一出，流光扫过，无数残灵如雪一般消融、破碎。

随后，白鹿以势不可挡之势，一头冲进了眼前这危险至极的妖葬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