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直接从楼顶跳吧！”老修的声音在李十耳边响起。

随着身体越坠越快，李十望着老修决绝的神情，他明白，这次老修不会接住自己的，心里终于绝望。

“咚！”的一声，李十彻底没有了动静。

老修像一天前一样，离开了。

鲜红的血液从李十身下渗出，李十最后的感觉就是“冷”，意识跟着慢慢渐渐消散。不同以往，这一次，他没有做任何精神上的反抗，也没有什么不甘。从遇到老修被反复欺骗，到自己投入感情陪护，再到现在，被老修借着传授法术的名义摔死，李十心里倒也没有什么埋怨的，只剩下一丝悲哀，一丝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哀。

可李十终究没有死成，一道亮光穿透了他，不知道是脑海，还是身体。黑暗中的光明往往让人振奋，但是李十却波澜不惊，他没有抗拒这道刺亮的光芒，也没有要接纳的意思，任由这道光的存在或不存在。

疗养区就是全数字托管的行政区，这里的一切都按照固有的程序运行，虽然这个年代的程序拥有自主意识，但是它们也是悲惨的，为了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内存空间，需要不断的工作，稍微差池就面临着被“删除”的风险。尤其是计算类的错误，这是不能被人类所允许的，而关联程序为了多占得一些空间，常常是抓住机会就痛下杀手。但是人类一般不会干预，除非这个程序是自己死去亲人的数字生命。

大概过了七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冷冽的月光绕过烂尾楼打在了李十的残躯上。一边的小花，不知是不是被李十的血液滋养了，在夜里慢慢地绽开，绕了李十一圈，黄色的花瓣随着微风摆动，在夜间在格外亮眼。

老修正站在一旁，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底的，毕竟，自己游走在不同的时空，为了把列风术传承下去，前前后后收了十几个徒弟，都没有熬过这一关，尽皆摔死了。也因为这件事，她在很多时空造了“自杀”的案件，有时候还被列为嫌疑人追捕。

午夜时分，老修感受到了不同的气场，她兴奋异常，心里暗暗叫好：成功了！

原来是李十身体周边的空气，突然充盈起来灵炁，密度忽大忽小，温度忽高忽低，变得极其富有张力。相互作用之间，时而形成了锐利的刀锋，一些小花被斩了首，李十的衣物也被割碎，时而凭空产生了一些碎冰，哗啦啦地落下如同冰雹。慢慢地，赤裸的李十被托举起来，他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闭合，地上的小花迅速凋谢，灵炁汇聚注入李十天心，李十重生了。

睁开眼，看到老修，李十情绪如冰，老修倒是笑了笑。

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李十掐起旋剑指诀，在空中稍稍一划，带着灵炁的空气自割了一些青草和树叶，编织了一件短裤，套在了身上。

李十低头看了看，这三角裤别扭，又把手一划，补成了平角。

“原来你喜欢穿平角裤。”老修在下面笑得开心。

李十收了灵炁，落到地面，答了一句：“习惯了。”

老修走上前去，拍了拍李十肩膀说道：“学会了吧！”

虽然修为长进，但李十并没有老修这样的喜悦，应该高兴的，但是没有情绪。李十沉默了几秒，答道：“算是吧。”

“别想太多，心不死则道不生。你虽然活了过来，但是心还在半死的状态。”

李十想了想，觉得老修说得也在理。

“以后呢？”李十问道：“你的目的达到了，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老修语气中透这一丝悲伤，她继续说道：“七天回魂，四十九天转心，你要想好好运用列风术，就看接下来的四十二天，你能领悟到什么境界了。”

“是要巩固吗？”李十问。

“差不多吧，每一代传人的领悟是不同的。”老修解释说：“列子御风，所到之处，万物尽生；当年我的师傅能以气团裹体，翱天奔月，而我最多也就是低空飞行，千里传音。”

李十听完，不免觉得自己起步好低，说道：“那你传给我，怕是辱没了这门法术，我只能编个裤衩。”

老修听完哈哈一乐，说道：“你境界高低，不影响传承，主要是能找到传人，不瞒你说，你之前摔死了十几个了，我本打算放弃你的，还好你自己争气。”

李十听完，脊背一凉，问道：“那我要是真的死了呢？”

“生死由命，你死了，我自然会去物色下一个传人。”

“哎。”李十叹了一口气，说道：“算我幸运吧，可能是有过濒死的体验，有了经验加成。”

老修没顺着他的话，郑重强调了一句：“记住，你将来一定要把这列风术传承下去，万不能断在你手里，否则你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安宁。”说道这里时，老修散发出一股寒意，瞬间穿过了李十，只让他感受到了透过灵魂的冷意，这是明确的警告。

“知道了，我一定传承下去。”李十答道。

“我走了。”老修说了一句，随后在原地化为一阵清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