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清河城外,神机营驻地。
八月十七,天色阴翳。
法场之上,长矛林立;
铡刀之下,人头滚滚。
神机营都统昭武将军夏梀,披甲坐镇监斩台。
四口锃亮的铡刀一字排开,每一声令下,便是四颗人头落地。
神机营此番大开法场,为方便百姓观礼,特意将刑场设立在营盘之外的官道路口。
那一颗颗被垒砌成京观的头颅,乃是幽州巨寇“燕山王”宋疆麾下三十六方的大小头目。
二百四十三颗脑袋,从正午一直砍到日暮,刽子手换下三茬,铡刀卷刃五口。
陡然之间,一道闪电在阴翳的天空中霹雳划过,憋了大半天的暴雨终于落下,遍地的血雾弥漫起化不开的腥气。
垂天的惊雷直击在营盘之中,劈倒了神机营的血色大旗,如似云从之上的仙人在警示少生杀孽。
天色渐晚,法场外围观的百姓们热闹劲已经过去了大半,见此天雷霹雳,又散去了十之七八。
高坐监斩台上的夏梀,仅仅只是撇了一眼摔倒的大旗便收回目光,便顶着如注大雨下令斩刑依旧。
随着夏梀手中的令箭抛下,二十万燕山匪军的大首领宋疆,作为此次斩刑的大轴给拖了出来。
赤裸的上身满是血污伤痕,两根铁索穿过琵琶骨反扣在脚下足三百斤的大镣上,这位叱咤北地的枭雄巨寇,此刻就像条死狗一样被两个甲士在血腥的泥浆中拖拽到铡刀口下。
就在铡刀将要落下时,刀下之人却突然暴起,他浑身雨水血雾震荡开来,满头须发飞扬,蒙眼的黑纱化作片片碎布,空洞无神的眼窝里泛起骇人凶光。
“啊……!!!”
他一口咬碎了嘴里的铜塞,震出了手脚关节里铁钉,喉咙中迸出一声仿佛撕裂着胸腔肺腑的爆喝,伴随着铁链在胛骨中摩挲的哗啦声音挺身而起,将两个束缚着他臂膀的甲士生生震出去丈余远。
宋疆双眼瞪如铜铃,两臂挣破铁枷,紧扯着穿间肩而过的沉重铁链,前倾的身体拖拽着缠绕在手臂上绷紧得铁索,长啸声盖过了滚滚惊雷:“不疯魔,不得活啊……!!!”
监斩台上的昭武将军夏梀眉头皱起,身旁一众亲兵手中的火铳已经对准宋疆的头颅。
负责对贼酋宋疆行刑的刽子手乃是营中的抗纛力士,身长九尺、虎背熊腰,一双铁臂力愈千斤,然而刚才这一瞬竟被宋疆的声势给骇住,此刻缓过神来羞愤交加,一把扯住铁链将宋疆拉拽过来按压在刀下,不等再做挣扎便手起刀落。
霎时血光四溅,一代巨寇身首分离,死无全尸。
如泉水般喷涌泵出的血柱将刽子手一身覆盖,活像个血魔样杵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