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舒接过帕子放到腿上，先自己伸手进盆子里试了试温度，觉得刚好合适后，才轻轻柔柔的卷起霍莘的袖口，将她的手浸到盆子里去，小心翼翼给她洗，生怕弄疼了。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莘摇摇头，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随便搓了搓就算完。

“诶？”

顾长舒尾音还没收尽，就见着霍莘已经擦干了。

“你好不给我面子啊！”

“你也洗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顾长舒哑口。

见铁浮屠又盯着某一处呆呆傻傻的了，筑为便摇摇他的胳膊:“浮屠叔您在看什么？”

褚煜嘘一声，又指了指霍莘和顾长舒道:“他自然是看……那两位画中仙儿了。”

“画中仙……难怪我总闻到他们身上有墨香。”

筑为赞同的点点头。

铁浮屠在二人的谈话中回过神来，抚上筑为的头顶，笑他稚子年幼:。

“褚兄弟是说他们生得有颜色，你却当了真。”

筑为耸耸肩膀，反驳他。

“长舒公子好笔墨，主子又偏爱读书，我说的不假。”

听到这儿，铁浮屠捻了捻络腮胡子，禁琢磨道：:“霍爷霍爷，咱们主子，究竟姓霍名啥啊？”

此话一出，即便他压低了声儿，也叫其余的人听见了，褚煜忙捂住他的嘴巴，却已经是多此一举了。

“我说错话了？”

铁浮屠感觉到气氛突然就冷了。

“咱们去煮团圆吧。”

筑为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讲，只得拽着他就走。

灶间。

铁浮屠感觉自己闯祸了，便一边烧火一边问筑为。

“是不是咱们霍爷的名讳不能提啊。”

筑为搅一搅锅中白白胖胖的团圆，长长的叹一口气。

“浮屠叔，您之前是住得有多深山呐？”

“此话怎讲？”

铁浮屠更是不解了。

“现下说来话太长，等年过了，我再和您细细的说吧。”

是夜。

银钩隐于薄雾当中，透着掩不住的清明。

下了一冬的雪，终是停在了这个除夕夜。

大楚皇宫，偏思楼内。

黑漆描金的仿葵瓣桌上，千叶糕前，新沏的六安香片正热气升腾，散发出气味幽香，右侧是宝石红釉盘，托着饺子十数只，还配有点了葱的陈醋在一旁，相得益彰，而切成新月状的去籽蜜瓜，和清脆的鲜枣，则在最后陪衬这精心的摆放。

半开的窗前，褪去了龙袍，只着一身佛头青素衣，束一支黑檀木直簪的万永帝蝮长君，此时正站在这大楚皇宫内最高的地方远眺。

他身姿挺拔如松，负着手傲然而立，任由寒风吹得他衣袂翻飞也不觉得冷，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眼望不到边儿的“九千殿”，城墙下，有盔甲闪着银光的禁军正在各处巡逻，好生威武。

“皇上。”

御前大太监元安，从徒弟江夏的手中，捧过厚重的银狐皮大氅，为蝮长君披到肩上:“太后又派人来请了。”

由于后位空悬，宫中位分最高的襄贵妃又犯了头风，卧病在床，爬都爬不起来，故而众妃嫔无首，现下只得跟随着太后落座于清乾宫。

她们大都打扮得极尽奢华，满头的珠翠，和周身的金丝银线相配，显得十分富贵，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趁此机会，一博皇帝的恩宠，好扶摇直上，给自己长脸，替家族增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