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卢浩新和钟离药快要走出树林时，钟离药道：“前面没有树木遮挡阳光，你可钻入我行囊内躲避。”卢浩新看了看炽热的阳光，也只好如此了，魂魄形态果然不方便。卢浩新躲进钟离药的行囊，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钟离药道：“荣仙君不是说了女娲娘娘造的躯体你若得了便可长生不灭，我们去邯州城，那是女娲娘娘抟土造人的地方。”没想到钟离药这么上心，卢浩新道：“谢谢，不过这事很渺茫，恐怕只会是竹篮打水。”钟离药道：“有些事做了可能只有极小的机会，可是如果不做，那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卢浩新大受震撼，钟离药是局外人都如此执着，而自己却缩手缩脚，真不像个男人。卢浩新沉默良久，说道：“谢谢！”

两人一路向东，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听钟离药讲述除妖捉鬼的趣事，缓缓行来，恰似游山玩水一般。不日到达“邯州城”，只见城墙高耸，城门大开，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城内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钟离药道：“这邯州城不愧是千年古城，物资丰裕，繁华无比。”卢浩新透过行囊缝隙看着外面人潮涌动，不由叹道：“可惜我不能出来。”走了一会儿，钟离药突然不动了，卢浩新摇了摇行囊，问道：“怎么不走了？”钟离药低声急道：“别说话，我看见宁素容了。”卢浩新吓了一跳，自己现在是魂魄，不知道宁素容会怎么想。钟离药拍拍行囊，低声道：“行囊里有个净瓶，是我师父装灵液的，师父怕灵液灵气飘散，下了禁制隔绝气息，你快躲进去，我怕宁素容能感到魂魄气息。”卢浩新看到行囊角落有个白色净瓶，忙钻了进去。

宁素容发如乌瀑，脸庞如同细腻的白玉，双眸明亮如星辰，身姿曼妙，在人群中超群绝伦，一枝独秀。钟离药老远就看见她，宁素容并未看见钟离药，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喜道：“不想在这里遇到镜心道友，真是好巧。”钟离药道：“是啊，好巧。”宁素容看了看旁边，问道：“怎么不见卢公子？”“哦。。。这个。。。我和卢公子不同路分开了。”钟离药慌乱道。宁素容有些失望，又问道：“不知卢公子是哪里人士？”钟离药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路上遇到的。”怕宁素容再问，钟离药急忙问道：“不知仙子为何到此？”宁素容道：“哦，是这样，这城内的大商人柳麦田家中有些事情，我来处理一下。”“原来如此。”钟离药点头道。宁素容道：“不知镜心道友来此地可是有什么事？”“没什么事，就是随意行走，你知道的，我这种云游道士是走到哪算哪，不会拘在哪个地方的。”钟离药答道。宁素容想了一下，说道：“不知镜心道友可愿和我一起去柳家，我听了柳家的事，觉得事情倒是不难，就是有些麻烦，如果镜心道友能助我一臂之力那是最好不过了。”钟离药想都没想就应道：“可以啊！”

卢浩新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和宁素容一起，自己必然得待在这净瓶里，虽然魂魄对空间没有什么概念，但这小瓶也太闷了。钟离药浑然不觉，和宁素容一起走了。

二人来到城内一处宅院，房屋飞檐翘角，青石板路，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一牌匾挂在大门之上，写着“柳宅”。门房将二人领进客厅，上了茶就离开了，不一会儿，婢女们扶着一位身材矮壮，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虽然一身华服，但眉宇间透露出一种朴实，那是城内其他商贾所没有的。老者一见两人就满脸笑容，说道：“老朽来迟，待慢二位仙长了。”宁素容道：“哪里的话，柳老爷客气了。”柳麦田坐下说道：“我庄子上的事想必仙子已经清楚，还请仙子费心。”宁素容道：“宗门里师父已经和我说了，我已经了解，事不宜迟，请柳老爷差个熟悉庄子的人带我们过去。”“好，好，”柳麦田连连点头，唤道：“进喜，带二位仙长去庄子，好好招待。”门口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进来应道：“是，老爷。”

庄子离邯州城有好几十里地，柳进喜叫人备了车，让宁素容和钟离药坐马车，自己骑马。马车上宁素容和钟离药讲了大致情况，柳麦田家的庄子叫“柳家庄”，村里大多数人都姓柳，柳家的祖宅就在庄上，柳家祖上因经商发了财，把柳家庄的田地都买了，现在整个庄子都是柳家的，村民都成了他家的佃户。几个月前，不知什么原因，一到晚上庄子上的人就会昏睡不醒，到天亮就无事，虽然没有人受到什么伤害，却是人心惶惶，叫人不安。

一路颠簸，午后到了柳家庄，柳进喜忙叫人做饭款待，吃过饭，宁素容让柳进喜找人来了解情况。白天做工的人都出去干活了，庄里就剩厨娘和洒扫的婢女，几个婢女畏畏缩缩不敢说话，还是厨娘上前说道：“两位仙长，是这样，这每天一到晚上戌时所有人不管在做什么，都会立即睡着。就上次，我在厨房拿着猪脚腌呢，戌时一到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手里的猪脚还没腌，其他人也是如此，身体倒是无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宁素容问道。“有几个月了，具体哪天就不记得了。”厨娘答道。宁素容沉思片刻，嘱咐道：“这样，今天晚上，你们提前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到戌时就各自回房不要出来。”转头对柳进喜道：“下午做工的人回来也是如此安排。”“是，仙长。”柳进喜应道。

日暮，宁素容和钟离药在大厅等候，宁素容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递给钟离药，说道：“这是我宗门炼制的‘清心丸’，含在嘴里可不受妖邪鬼魅迷惑。”钟离药接过含在嘴里，只觉一股强烈的气味直冲脑门，顿时打了个冷颤。宁素容笑了笑，说道：“刚开始不习惯，一会就好了。”钟离药点点头，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想吐。宁素容也含了一颗，皱了皱眉，没有钟离药那么大的反应。

戌时，庄子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想来回屋的人都已睡着，宁素容一双凤眼盯着门口，却没有什么异常，钟离药道：“仙子小心，这庄子里有一层很淡的雾气。”宁素容一惊，凝神望去，看不到任何异常，看了看钟离药的眼睛，称赞道：“镜心道友法力高深，目光如炬，叫人佩服。”钟离药道：“我这是天生的。”宁素容呼吸一滞，低头没有说话。

钟离药来到屋处，四处看了看，跃上屋顶，只见整个庄子都在淡雾的包围中，周围静悄悄的。这时，一个妖艳的女子从雾中出现，女子身穿华丽的衣裳，妆容精致，神态妖娆，大摇大摆走进庄子。一进大门就和宁素容撞个对脸，“呀”女子一声惊叫，转身就跑，宁素容哪里会让她跑，一抖桃木剑就刺向女子，刷刷几剑就封住女子退路，女子见状，手一挥洒出一片青雾，宁素容在青雾的包围中，剑势不减，挥剑刺中女子手臂，女子大惊失色，不顾手臂伤势，拼命向门口奔去。钟离药从屋顶跳下，挡在门口，截住女子。

女子见走不了，慌忙跪下求饶：“两位仙长请放过奴家，奴家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请仙长手下留情。”宁素容问道：“没有害人，那为何在此扰民？”“这。。。这。。。”女子支支吾吾不说。宁素容拿出铜镜想把女子收入镜中，这时，一团白雾从门口奔涌进来，瞬间将三人包裹起来，大雾弥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听钟离药吼道：“哪里走。”桃木剑上的黄光闪耀，“扑”的一声，水花四溅，大雾中砍中的东西竟是水，水花散开变成很厚的水雾，钟离药和宁素容身体被水雾凝住，动作变得迟缓，而那女子被白雾卷着飞快溜走，一会就不见了的踪影。

少顷，大雾散去，钟离药和宁素容身体恢复行动，急忙追了出去。钟离药放出纸鸟，一路跟随纸鸟到了河边，水声潺潺，却没有那女子的踪迹。钟离药瞪着眼睛四处张望，看到一棵开着一簇簇小花，散发香气的树时顿了一下，走到树下，树身中心位置有个空洞，树洞在枝条和叶子的遮挡下十分隐蔽。钟离药敲了敲树干，说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放火烧你，你再出来？”树枝轻轻摆动，发出“刷刷”的声音，钟离药拿出火折子吹燃，往树上晃了一下。“仙长不要。”女子从树中飘出，站在树下瑟瑟发抖。宁素容怕她再跑，拿出铜镜照着女子定住她。

钟离药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讲来。”女子害怕之极，浑身颤抖，可就是不说话。“你们不要难为她了，是我让她做的。”一个声音从河中传来，河水翻涌，升起一个身影。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身着青衣，衣袂飘飘，站在水面上。钟离药转头问道：“你又是何人？”青衣男子苦笑道：“我不是人，我是这河里淹死的鬼。”

钟离药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即为鬼魂，怎么不入轮回，却侵扰‘柳家庄’？”青衣男子怅然道：“不是我不想去，是走不了。”钟离药口气缓了缓，说话：“你慢慢说，若情有可原，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虽然这女子扰了庄子，毕竟没做伤人的事，钟离药也不想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