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没有再走水路,而是走了西岭山路,这里虽然号称西岭,但是这茫茫大山中却依旧有几户人家,这些都是常年在这里采药的药农,可以说与医家最为亲近的一群人,天山医宗的药材大多来自他们。
我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胸口疼痛早已好了,那日与四十七号战斗时虽然打成了平手,可是那最后一招还是挨了一掌,那种内力与我所学的踏雪游龙步内功刚好相反,反而这股掌力在体内爆发,让我受伤不少。要不是踏雪游龙步早已练到第三层,估计这股掌力没这么快散尽。
“吃饭了!小哥哥。”
只见来人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比洛尘还小,但是一副小大人的口吻也很招人喜欢,这丫头是收留我的人家的小孩。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草坡,这里处在半山腰,在村口的位置,可以看到村外的山谷,而在山顶断崖处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云海。
小身板走的慢,但很稳,这是因为乡下孩子从小的环境就很艰苦,所以这里的小孩看起来要比城里的孩子成熟一些,性格坚韧,体格强壮。
小丫头走到坡前小路上又喊了一遍,说道:小哥哥,吃饭啦,快走吧!
我也是收了功,起身一步跨出,来到丫头身前。在丫头淡定的眼神下带着他往村里走去,丫头也是期待的问道:小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
我笑着说道:吃完饭教。
小丫头在我第一天来时就跟着我让我教他武功,这几天每天都坚持来找我,我练功时就站在旁边看着,看我练剑,看我打坐。
丫头天赋很高,体质在第一天我就发现她是那种百年一遇的绝世天才,很适合习武,当她找来时,我就答应教她剑法,只是她最想学的确是轻功,因为那天我使用了踏雪游龙步后,她就迷上了这种武功。
之所以不教轻功,是因为踏雪游龙步我也只是慢慢适应,而且这门轻功,可以说是轻功吧!但是这功夫却不像轻功那么简单,因为现在只表现的像轻功,刘老头也练过,鬼老也练过,但是只有我练到了第三层,还有向上的空间,而他们只能练到第三层初期,再无寸进,也许这门功法需要特别的体质才能练,但是现在也没搞懂是什么原因。
想着间已经到了屋里,小丫头家里人少,除了一位老人就是丫头的母亲,再加上一个傻子,丫头父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丫头很还是婴儿时就放到了村头,老人刚好遇见就带回家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有人来找,也许丫头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
一碟野山菜,几个地瓜,几个馒头,这就是老人常年的饭菜。
小丫头从小到大这么过来的,坐在一张竹凳上,桌子是一块巨石,据说是老人修房子时挖出来的,没什么用,就放在屋外大树下做桌子,后来老人盖了一个亭子,因为大树被砍了给老人做棺木,而今这树桩上又长了一株一丈有余的小树,这也许就是生生不息,生命之力。
我和小丫头来到了黄草坡,看着山谷里的风景,丫头手拿一柄木剑挥舞起来,直到累了就倒在草坡上看着高高的山崖。
丫头说:小哥哥,能带我去山顶吗?我只去过一次,记得哪里很漂亮很漂亮。
我摸了摸丫头的头,起身,看着后面的山崖,那是一座陡峭的悬崖,上面灌木丛生,普通人根本无法上去。
想来小丫头也是误打误撞的上去过,也许是别人带上去的。
我拎起丫头,抱着就是几个踏步,脚下一阵风,热浪一般的内息瞬间充满全身,我脚踩山石,几个呼吸,已经到了半山腰,一把抓住一个悬崖上的树枝,呼吸一滞,继续向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崖顶。
只见方圆不足一丈,一块巨大的石头在上,旁边几个破旧的酒葫芦,看上去已经常年无人使用,而让我感到震撼的是那一望无际的云海,从这里早已看不到山脚下的村庄了,看到的全是乳白的云海,那云海翻腾,一会儿如脱缰的野马,一会儿如沸腾的水面,有时又像一个巨人手持巨剑,有时又像一条飞腾的巨龙,蜿蜒绵亘。
我和丫头都看呆了,丫头终于想起来了她很小的时候有人将她带了上来,也许那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我这一刻感觉我的内息很平稳,又很宏大,这云海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无数的剑意沸腾了,也许这山崖上本就是一名强大剑客晚年留下来的闭关地,因为在这石块的上面有无数的剑痕,每一道都能让我内心充满震撼,呼吸急促,我体内的踏雪游龙步所散发的内力不断的冲击着我的全身穴道,我感觉到了突破点,只是需要时间来感悟,我便等丫头玩够了送下了山崖,我再次到了这里开始了观云海悟剑意。
剑,百兵之君,其有意,有形,有神。
剑本凡铁,执拿而利。剑本无心,用之则灵。
......
好似宏大的剑意,好似有人在耳边轻语,无数对剑的形容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有的好似说着一把普通的剑,有的好似说着一把名剑,也好似说的是一个人的剑,也许这就是剑,这就是这座山崖吸引我的原因,这里就是剑的故乡,剑的栖息地,这里原本也许没有主人,这里也许是几千年前天剑境的高手留下的,也许高于那个境界的人在这里留下的这一切。
剑意,还是剑意,无数的剑意。每一股剑意都刺痛我的灵魂,让我体内的内力运转,踏雪游龙步的内息不断的冲击着我,而其中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内息,那是与四十七号战斗时留下的一股内力,他那种与我相反的内力功法也许曾经就在这大陆辉煌过,不过现在这股内息在我体内与我的内息相互追逐,又好似互相吸引,而山崖上的剑意却是这调节剂一样,让两个不同的内力形成了平衡,好似一张巨大的阴阳图,只是这画布是我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剑之一道,无穷无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剑,不同的剑适合不同的人。
刺客盟,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从一个普通少年成长到了一个顶级刺客,这里成了我的第二个家,可是刺客是没有家的,就像小时候我失去的家一样,我的家早已死了,没有了灵魂的家还是家吗?
我今天任务失败了,在我的刺客生涯中不是第一次,但是今天的任务让我记住了,记住了一辈子,多年后我很庆幸没有杀那个少年,因为我们有一样的灵魂,一样的最求。
自由,我想要自由,也许不是自由,也许是我不在适合做一名刺客了,雨公子没有死,我也没有死,我那一掌收敛了许多,在我打出那一掌时我收了内力,我不知为什么,好像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杀雨,也许是我少年时捡到的那个掌法有关,因为我明确的感受到了雨公子的体内有一种与我相同的内力,虽然互相排斥,但是我依然可以确定这两种功法同出一辙。
简单的院落,看似前后有很多院子,不少房屋还是茅草盖的,只有最中间的那个大房子是瓦房,院子内有落叶有杂草,几个老者在忙,一个扫院子里的落叶,一个修剪园子里的杂草,还有两位跳着水往后院走。
我朝着几位老人点头,老人也是笑着点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停下,我径直走到了中间那间瓦房门口,只听见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里边是只有简单的一套案几,一张黑漆木桌。桌子上面摆放着一把青色长剑,看上去好似青铜铸造而成的,剑刃早已变得坑坑洼洼,上面满是绿红相间的铜锈,在靠前一点就是香炉烛台等祭祀摆件。整张桌子干净明亮,是有人常年打扫的结果。
桌子两侧是太师椅,靠左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灰衣老者,看上去灰褐色的衣袍包裹着一位枯瘦精壮老人。
老人脸色灰黄,与他的衣袍颜色很融洽,一幅修长且粗犷的双手摆弄着一只信鸽,信鸽腿上的信件已近被取了下来,老人随手将信鸽抛出,那只白色的鸽子好似有了自由一样朝着屋外飞去。
四十七号看着飞出的信鸽,看着那洁白的身影,以及那对有力的翅膀,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这时那名灰衣老者开口说道:“这次任务失败主要原因还是没搞清楚目标的信息,你休息一段时间,让其他人接手这次任务。”
“我!......遵命。”
一处茅屋,一张木床,在看就能看到有木柜木桌,以及木桌旁边的一把椅子,整个屋里没有成双成对的家具,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常年独自一人。
我是四十七号死神,原本我姓宋,是宋家庄的孤儿。原本不该是孤儿的,可是那一年庄上来了一群高手,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在找一柄剑,一柄叫将进酒的剑,只记得父亲和母亲带着一个木箱子逃离了宋家庄,走上了茶马古道,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到处是血,到处是残肢断臂,等我清醒了一些的时候,我已近来到了一处茅屋里,那茅屋就是现在我所在的茅屋。
不一会儿,一名老者打着手语朝我笑着,我知道那是要我吃饭的意思。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每天除了和农家一样的乡村生活就是去后面空地上练剑,那里有不少大小不一的几位少年,他们都是这些老人收养的孤儿,所学的剑法也是一种快速的剑招,用来击杀对手最为不过。
十几名少年拿着木棒当剑使,地上被踩踏的灰尘扬起,只见这些少年却毫不在意,依旧是努力的练习着。
这些孩子都是培养起来的杀手,当初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每天重复的练剑,重复的练习杀招,一开始是练剑,慢慢的就要杀鸡杀羊,最后才是去劫道杀人,最后除了不断的杀人就是不断的杀人,到了如今的我,已近是一个成功的杀手了,会有不少人请刺客盟的高手来接单,我不会直接找下家,下家只要将要杀的人的消息传给刺客盟就行,刺客盟会根据信息派出相应的刺客出手。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方式无论是对顾客还是目标都有好处,顾客不用担心事后会遭人报复,刺客也不会担心目标事后找麻烦,受伤的只有目标,可是得到好处的却是顾客和刺客盟。
根据不同的任务,刺客盟的刺客也会得到相应的奖励,金钱、物资、有用的消息等,不过大多数刺客还是选择金银作为自己的报酬。
常年累月的刺客生涯,让我有了“四十七号死神”这个称号,在执行任务完成时,我也会在目标身上留下四十七的字样,随着我接受任务不断的增加,我四十七号死神的名号也在江湖上打响,除了我的名号,更加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还是我的剑“死亡”。
“死亡”是我在一次任务中得到的剑,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剑身,平平无奇的剑却有着死亡的气息,一旦拿上这把剑,持剑的人会变得嗜杀,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死气。
全身血色的剑刃,只要沾染上血就会变得更加刺眼,赤红的剑身看上去散发着红光,那是常年被血液侵蚀后的结果,这把剑杀人后不会让伤口流血,血色的剑刃会瞬间吸收掉流出的血液,使得剑刃更加红艳。
我很少使用这把剑,即便是刚不久失败的任务,我也没有用“死亡”刺杀雨公子,我使用的是刺客盟常规铁剑,使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毕竟我可不想在刺杀目标没完成后在杀光自己这边的人。
死亡剑就有这样的弊端,一但见血就会让持有着停不下来,必须杀光眼前所有生命才会停止杀戮,我在出发刺杀雨之前,长老就让我放下死亡剑,他派了小队跟随。
我从床地下拿出一个剑盒,里边就是死亡剑,在盒子外我已近感受到了一股寒骨的杀意,冰凉的木盒就是被这把剑感染的,所散发的寒意让盒子冰凉刺骨。
剑盒所用的木头不是普通的树木,而是常年生长在火山口的千年松柏,这种木材常年吸收火山地下热岩气浪,是很好的玄阳材料,可以很好的隔绝死亡剑身上散发的刺骨寒意,可是即便有这种千年松柏木,依旧让剑身上的气息流露出来,让原本温热的木盒变得冰凉刺骨,要不是我多年在刺杀任务中度过,本就带有强大的杀意,才能抗住死亡剑的血色杀意不被这股刺骨寒意侵染。
死亡剑也就我能使用,要是换做其它人即便拿到死亡剑,也会在剑中强大的寒骨杀意下迷失心智,即便是我也不会长期将此剑放在身边,而是需要火山口生长的千年松柏木制作的剑盒才能带着死亡行走江湖。
死亡之剑代表着杀戮的极致,最是适合刺客使用,如果没有强大的剑意,没有坚强的信念,是会被死亡反噬,最终死于疯狂。
外面的院落中,几名老者已经忙完了手中的活,围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饭,来到院落,就看到那几名老者朝着这边招收,一脸的高兴。
众人坐在一起,有人关心,手舞足蹈的打着手语,这些老人都是曾经的刺客,不少留在了这里,为了保持统一,都吃药让其成为了聋哑之人,无法正常与人交流。
好在常年生活在一起,他们的意思我还是明白的,我简单的打了几个手语,告诉他们我没事,晚饭很快就结束了,瓦房里的灰衣长老没有出来,他还要去刺客盟总部汇报这次任务的细节,在和四十七号交流完后就选择离开了。
一处山庄之中,一群人到来了,其中就有灰衣老者,他是剑城的长老,也是他接到刺杀雨公子的任务才派出常年在茅屋打坐的四十七号。
一个个的来到主屋汇报工作,灰衣老者总算等到了自己,慢慢走进去,就见到一位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袍人。
“你来了,这次任务失败了,你派的那个人要是不行的话就淘汰掉吧!”
灰衣老者面色凝重,开口说道:“四十七号没问题的,我那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派了。”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打断了安静的院落,这里等待的各位长老有不少,被惩罚的人也有不少,其中有些被砍了手脚,有的被割了耳朵,还有的内息不稳,看上去脸色苍白。
灰衣老者被面具人一掌击倒,强大的掌力让灰衣老者口吐鲜血,那扇隔着的门都被撞的四分五裂,不过外面站的那群人没有一个去扶一下,只是无声的等待着,等待自己进去交接任务。
灰衣老者缓慢的起身,朝着庄园外面走去,院子里还是有不少人等待,有的已经进去了。
这就是刺客盟,从上到下,只有接受任务、完成任务,没有放弃任务一说,要是没有完成的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惩罚。
灰衣老者离开了,他还要回去转告四十七号上边的情况。
四十七号这边不提,张雨这边却也是围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丫头和母亲是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愿意教丫头剑法了,一桌子的饭菜,都是一些山中有的野菜,吃的也是杂粮馍馍,一碗鸡蛋汤,丫头与张雨两人吃的满嘴鲜香,山中的雾气慢慢聚集,好似要下雨一样,茅草房屋上已经结了一层雾霜,看上去湿漉漉的。
黄色的屋顶,那是今年刚放上去的蓬草,附近的树木在白色的雾气中绿色若隐若现,在望向远处,那里就是完全乳白色的雾,环绕着山头,看上去好似绿色的山脉披上了一层白色棉衣。
房屋的一角,灶头里的柴火还没熄灭,一股股烟气从烟道飘向天空,在遇到山间的雾气后缠绕在一起,好似两小儿童打架,柴火烟与山上的白雾聚集缠绕,好似两个武林高手在比试,最终两种白色融为一体,形成了绵绵不绝的风景。
夜晚很快到来,山中的天空看上去很小,很狭长,那是高大的山岭阻挡了蓝天白云,不过自然之中的风又带着那些白雾飘向远方。
一盏油灯,点亮了茅屋的温暖,张云手中取出玄铁长剑,这是随手在剑城的市集上买到的制式佩剑,不过也是经过挑选出来的,虽然比不了那些排名上的名剑,但是对于张云来说使用起来还是一样的,毕竟他的剑术不在于剑本身,而在于对剑招的领悟。
“师傅哥哥!”
一抬头就看到了丫头穿着一件粗麻布衣朝着我这走来,小丫头在门外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作为习武之人很容易感知到四周的响动,我笑着给丫头打了招呼,只见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件东西,我拿了过来,原来是一个丝质香囊。
“给我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