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舅父喀山保证说,“将官莫嚷,您的外甥一定会受到公平对待。我保证。”
然后,他又转向众人说道,“出殡之后,在下会当着全体亲属的面,将老太太的遗嘱公布。在此之前,为保公正,宅子里的一切物品都将封存,打上条子,同时,任何箱柜都不许开启。等到起封的时候,在下欢迎所有亲属前来观礼监督。请允许我保证,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的合法、合理、人人满意。”
律师讲完,礼官执事又传出话来,令全体亲属一律服丧,包括乃西普提。
但是舅父喀山不准外甥戴孝,示意乃西普提防城里人的虚荣狡诈、冷酷无情。
他更气呼呼道,“哼,我倒要先弄清楚,就目前为止,你究竟有没有理由替她老人家披麻尽孝!”
服丧期间,大家对老太太的遗嘱猜测纷纷。
虽说云雉家当下不比昔日,但瘦死的骆驼大过马。
人人都知道老祖宗要强,手里从来握着不动产,每年收入大概七十来万,约有一百八十枚判金。此外她还有六七百万现款,放在外头吃利息。
有人猜想老太太的地产生前没准扩充过,那一定将归给云雉家的孙少爷来继承。
而至于现款,一定是由眼下五个孙女,外加她两个没出阁的外孙女和乃西普提平分。
还有人认为,孙女们在父亲死时早已分得了财产,所以当下每人再能得个三四十万,老太太也算是情至义尽了。
其余款子一定全部归为乃西普提,用以弥补老人家以及云雉楷、云雉泰曾经对于曼玉以及这个孩子的亏欠。
紧要的时刻也终于到来。
律师将所有亲属召集在客厅,人人拉长了脖子,各个都像极了学童,等待老师揭晓考试成绩。
这时律师清清嗓子取出遗嘱宣布,老太太所指定的唯一继承人是云雉家的孙少爷,无论动产或不动产,一律由他继承。
律师话音一落,大家的失望情绪溢于言表。
舅父喀山冷笑一声,甩了记手中的鞭子,众人惊了一跳。
之前在老太太床头干哭嚎淘的两位孙女,与乃西普提平辈,他们听了律师的说话,当即皱起眉抱着胸,口里念念有词,扯开嗓子问说,老太太生前那么多天珠玉石珍宝手表满口的金牙,可有留下送人的没有?
律师摇头回答道,“金牙玉石珍宝服饰账册倒有。送人的没有,一概没有,一律没有。”
她们一听,面孔不知是气是羞,涨的绯红。
反应更激烈的,是老太太的两位外孙女。
她俩个人老珠黄,已然五十多岁了,本想靠着此次机会发笔横财作为嫁妆,好在城里相位如意郎君放纵生活。当下事实简直晴天霹雳,一个当即晕厥,一个提起裙子,踢翻椅子,扒着窗户跳了出去。
其他人,也许不像这几位那样殷切厚望,倒还显得矜持镇定,经的住失望的打击。
不过他们鼻角还是明显的挂上了愤慨的神情。可以说他们当下的失望,至少和老太太临终时的痛苦是一模一样真实的。
终于尘埃落定,舅父喀山对着律师大声说话道,“哈哈,钱财珠宝衣物,什么都没有?是吗?哈哈,阿达西,这老家伙可真算的上是一等一的众生,现在说不定正在阿鼻大城里游荡,遭人唾骂,当乞丐呢!哈哈!”
“孽障!我看你是存心找打!”
舅父喀山的这番说话,显然又踩到了在场独眼法师融巴的尾巴。
融巴身为白玛寺的协敖,有着大铁棒喇嘛的称号,专管寺院戒律,手持一柄黑色玄铁裁决之杖。同时,他也是老太太的根本上师,兼遗嘱监督执行人。
此时再次听见喀山诅咒老太太阴魂下在地狱,独眼融巴索性抄起权杖,迈步过来,欲与上尉进行较量。
但是这一回,法师的举动没有得到在场小姐女士以及男士们的支持。
众人这次护着舅父喀山,大骂法师,数落他身为僧侣居然如此冲动、多管闲事。
并且还指责说他身为老太太上师,一定是他在老祖宗跟前胡言乱语、颠倒是非。不然的话,老人家怎会如此不尽人情,将在场这么多亲属忘的一干二净!
那得了全部家财的孙少爷,此时也站了出来。
显然他很高兴,挨着上尉喀山,指指那独眼法师,低声说道,“你看,他多像一只慌乱的红腹锦鸡啊。不是吗?
“呵,要是你当初没把我的狗和鹰打死,那么今天我们可有乐子瞧了。”
玩笑与侮辱有着模糊的边界。
舅父喀山当下并不欣赏,甚至反感着这位少东家的畅想,于是粗声大气的回说,“你跟你的狗还有鸟都是该死的坏坯!你要是还想着它们,我看你也趁早下去阿鼻大城,它们跟你奶奶正一块儿呢!
“走,乃西普提。我看我们也得放水解绳,升空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