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苗疆天色暗的特别快,夜里乌云蔽月,山路上阴气沉沉,暗红色的血如流水般沿路在石缝草丛穿流。
浓郁的血腥味满布整个白云山。
本就是血色的曼珠沙华吸收了人血,颜色更为鲜艳刺眼,开满了整个山寨,几只乌鸦站在树上看着睁着灰溜溜的眼睛在树上看着她,在昏暗的夜里啼叫。
白云寨在山腰,越往寨走,山间的雾气越重。
到了寨门,头上吊挂着六具残缺的尸体,虽已不成人样,但他们腰间吊着的令牌告诉她这是蛊司之前派来的人。
压了压帽檐,舜华一脚踏入白云寨,她的手腕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血手印,顷刻恢复如初。
这是灵蛊的诅咒,她往后走一步,山寨也后移,从踏入这个山寨的那一刻起她就进入了灵蛊设的结界里。
面前的寨子很熟悉,她从前来过这白云寨,记忆中只记得那年这里蝴蝶花开满了整个山寨,天上有孩童放的纸鸢。
只是忘记是几岁的时候的,总之她还小,长老殿的让她和司主沉伽来这里办事,寨子里有普通的苗人,也有蛊师和术士,整个山寨其乐融融,人也热情,不过一个月,就遭了灭顶之灾。
可现在的白云寨不复往昔她记忆里的光景,地上多被肢解的血肉模糊身体,密密麻麻尸体倒挂在一棵枯树上,身体畸形扭曲,那些头颅的面上死状惊惧又狰狞,嘴撕裂一般张着,似在嘶叫,也不知道这些人身前遭受了怎样的摧残。
黑色的雾笼罩着那棵树,上面都是深重怨气。
她摘下帷幔,挂在背上,点了一根通体漆黑的香,手一挥飞插入树前的地上,周身周围刹那间出现了无数的红蝶,下了命令:“去,把那东西给我找出来。”然后坐在树下抱着双臂就这么在那挂满死人的树下闭眼小憩,等那东西上门。
没多久,一阵山风吹,寨门两个人头落在地上,风中传来两道鬼哭狼嚎似的尖叫声。
“谁?”
她猛地睁眼按住了腰间的剑,看了一眼门口,又把剑放回腰间,还以为是那灵蛊上门了,或者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原来是茶摊上那两个外来人。
为首那个少年看着地上的头颅一下瘫软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念着:“南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十八罗汉保佑各路神仙保佑,我这一生积德行善......”
他的身后是被吓傻了呆愣在原地腿有些站不住的小厮。
这一路都是血,山下那个愣头青还硬是上来了。
少年颤巍巍地慢慢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她,本来眼睛一亮,又快速暗了下去,周围的这一切让他不确定舜华是人是鬼。
“娘啊!!!”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他抬眼就看到了舜华背靠树,树上的挂着的人死状千奇百怪,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东西,少年揉了揉眼睛,二人掉头就疯狂往回跑,但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寨门了,这个寨子跟着他跑。
反正也无事,舜华就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人跑,终于他们跑累了,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浑身打着战栗强撑着回头,左右看了看,却也不敢乱走。
小厮说:“公子,咱......咱么要不还是过去看看那姑娘吧......”
那棵树实在是看起来瘆得慌,少年犹豫了一下,也没法子了,这地方古怪着,瞎转指不定更惨,最后他还是壮着胆子走到舜华面前,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你应该是活人吧?”
舜华没理他,他拿腰间的折扇想戳一下她的胳膊,舜华一下把他的折扇打飞出去,语气凶恶:“碍事。”
少年松了口气,看来是活人没错了,他看了一眼头顶树上,咽了一口唾沫,抱拳:“在下傅舟桓,这是我的贴身小厮屈竹,我们绕了半天都走不出这里,好像遇到了鬼打墙,始终回这个寨门前,所以才进来了,姑娘看起来像行家,能否带我们走出去?”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
傅舟桓解释说:“姑娘是这样的,这山颇高又崎岖,听说这个寨子过去有一个菩萨庙能通往青莲狱,我和一人有约定,明日晚上便要到那儿,银子只管开口,若是需要其他的,我看我有没有……”
还未等舜华开口拒绝,风一吹,树上重重摔下了个头颅,还有一个没有头和下身的身体。
傅舟桓和屈竹两个人被吓的抱在了一起,二人闭着眼睛,张嘴大声惊呼:“啊!!!”
舜华被这二人喊得耳膜疼,有点烦的蹙眉。
她看了面前的燃香,一只红蝶朝她飞来,轻盈地落在指尖,顷刻化为晶莹的流沙消散了去。
这香是人油做的,此前这种情况半柱香的时间不到灵蛊就现身了,如今燃尽了还没瞧见鬼影子,红蝶也没找到蛛丝马迹,说明这东西不简单。
地上的头颅是一个戴着头巾的男子,那半截身体穿着紫色花绣银衣,应当是位女子,两个躺着地上没有动,屈竹小心翼翼的踢了一脚,见还是没动,傅舟桓才松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出任务还第一次遇见有活人还在灵蛊的结界里,正常人都躲的远远的,她起身向左侧白云寨的祠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