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寺第二日太阳未出便从清风院离开,沈宜亭醒来时,被子里尚且有余热。
昨夜被男人金箍一样的手臂狠狠锁在他怀中,彼此躯体传来滚烫的热意,让她在温暖中缓缓睡了过去,也因此甚至不知道江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宫宴之事沈宜亭还是后来听白苏八卦打听回来同她说的,也难怪那晚江寺会在清风院门口等她许久,怕是他心里也有诸多委屈,只道是若将二人情投意合的消息传出去,便没有宫宴上这样为难他的事情了。
只可惜,沈宜亭心想,若是阿姐此刻生育了倒也罢了,但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一旦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吸引皇宫中那位的注意,沈宜亭实在不敢赌这一把。
最后酝酿许久,也没能将那寥寥几句安慰江寺的话说出口。
索性江寺也并未执着于得到她的答复,初一之后,沈宜亭的日常除了每日同沈相静聊聊天,便余下将江寺从韩州带回来的一些花种,在侯府找一些好土壤种下来。
永威侯府大确实大,里面住的主人少,除了沈宜亭住进来的清风明月院子热闹些,别的地方都显得很冷清。
虽说侯府雕栏画柱,亭台水榭,美不胜收。
但里头的花草太过单一,加上下人也不敢动心思在打破侯府的格局,一直未曾有新的植株加入进来。
沈宜亭还是拿到了江寺送出的花种才惊觉侯府有些太单调。
正好花种里头有一种雪棠,是正合时宜盛开的,眼下种下,若是好生打理,一月左右便能见花枝。
沈宜亭划算着种子,在清风院和明月轩外种了一些,从前厅沿路出来,见到周围假山流水,也有心种下不少花种,她提前同管事打过招呼,这些种下的种子稍后自有人去打理。
一天转完,将花种埋得差不多,刚回清风院,沈宜亭看了眼锦囊中放着的几颗剩下的种子,瞥见白苏正在院子里忙活,她垂着头思虑几秒,拳头跟着虚虚握了握,又松开。
然后脸上纠结的神色很快遮掩,状若无意的走出去,平静冷静的同白苏嘱咐:“我出门一趟,白苏,你稍后忙完便去明月轩看看姐姐那边有没有需要的。”
白苏手上正在清扫院子的落叶,闻言短暂的抬了下头,她心里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出门,但今日沈宜亭好像确实忙碌,便没有多问,高高兴兴将她送出门:“小姐放心,等我清理干净院子,就去大小姐那边看看。”
沈宜亭眼神有些虚,点头也不敢同她多攀谈,生怕白苏问起她要去做什么,偏生她又不好意思将同江寺的事大事宣扬,便加快脚步从清风院出来,朝着江寺那边走。
江寺正在院子里,他穿着单薄的一件黑袍,右手握着一把半人高的宽刀,身姿矫若游龙般穿梭在树影之间,宽刃挥动间带起凌厉的风旋,气浪卷起地上落叶,然后在寒刃扫过时,将带起的落叶劈得七零八落,发出清脆的喀嚓声,随后天女散花般落地,遮住地面阴影。
江寺舞刀的动作丝毫不见停顿,寒光交错间能看见他冷锐的眉眼,眉峰往下打下一个倾斜的阴影,盖住上半部的眼睛,一半明一半暗,显得幽深无比。
沈宜亭站在摘星院门前,脚步缓慢的踏过大门之下的几步台阶,然后伫立在门边,身影依靠门檈,眉眼闪烁着暖光,欣赏般的看着江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