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延禄跑得气喘吁吁,没好气道:“娘的,景龙门不也是城门么,金人不会派人看守?和过宣化门有什么差别?”
黄经国没有理他,转过脸对着赵榛,小声道:“殿下,景龙门在官家登基后即被堵塞上,门洞不通,故金兵不在那边值守……”
赵榛点了点头。
黄经国种种举动必谋定而后动,他既然选择从景龙门出内城,自有其道理,多想无用,于是不多问。
正说着,身后大雪里传来沉闷的破空声,接着十来支箭矢白羽从众人眼侧一闪而过。
此地通向横跨景龙江的桥,道路因而变得狭窄。
身后追赶的金兵发现这一情况,冲着前头一阵乱射。
黄经国赶紧招呼众人避过这阵箭雨才登桥。
耿延禄似乎忘了刚才商质疑黄经国,也忘了自己忠实的仆人,却没有忘记在沈媛跟前表现一番,耳旁飞矢声不断,耿延禄胆战心惊,两腿战战,但竟然闪身让沈媛往前走,自己殿后。
沈媛当然不领他的情,站在路旁等赵榛。
赵榛看在眼中,对活宝耿延禄也是没办法,只能暗暗摇头,正要示意沈媛在前,忽然觉得腰间一震。
“呀!”
赵榛不由地轻哼一声。
沈媛听见赵榛发出声响,赶紧转身过来。
耿延禄跟着凑到跟前,满脸关心道:“星哥,出了什么事?”
他对赵榛假冒沈星这事始终深信不疑,打量赵榛一下后,忽然跳了起来,大呼小叫道:“呀!星哥,你怎么中箭了!”
赵榛这才看见一支箭翎插在腰间,箭翎拖在衣襟上,看来入肉不深,也感觉不到痛。
沈媛看在眼中,惊得花容月色,忍不住一把搂住赵榛的腰,慌得说不出话。
赵榛自觉若是中箭不是这种感觉。
忍不住往腰间一探,忽然摸到那件包裹,立刻领悟,这一箭被包裹挡住了,当即暗呼侥幸。
身后箭矢更加密集。
赵榛赶紧将箭翎拽了下来,扶住沈媛,宽慰道:“无妨,幸被包裹挡住了。”
说着将包裹从腰间取下来。
沈媛见包裹破了一个洞,再看赵榛,除了腰襟处也破了一洞,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
便是这样,她的心脏仍突突跳个不停,眼泪噙在眼眶里,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为赵榛感到后怕。
赵榛忍不住冲她做个鬼脸。
黄经国认出这个包裹,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忽然想到今次来的使命。
于是上前捏了捏包裹,包裹里的宝贝没什么大碍,帮赵榛将包裹重新系好,从肩膀斜系到腰下,然后催促一声,一起往前逃去。
在黄经国带领下,众人陆续踏上横穿景龙江的拱桥。
这桥本为石头所砌,这些天被金兵有意毁坏,看不到桥面,只留下本来构作桥洞的石柱,孤零零地竖在江中。
等赵榛踏上桥时,陡然发觉石柱之间不是完全空的,而是多了几块木板,搭在每处石柱之间。
木板很窄,宽度只有巴掌大小,刚刚够一只脚落足。
赵榛抬头看了看黄经国。
他同样看着赵榛。
赵榛从他的眼神里忽然有所领悟,再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更加确信这些木板是临时铺的,只为助自己逃出内城。
赵榛不禁百感交集。
黄经国又催促一声,他才回过神,赶忙护着沈媛、赵芙金,小心翼翼趟过木板,到了景龙江对岸。
黄经国等在众人身后。
众人每通过一块木板,他就将木板踢入江中。
如此,等众人全部过江后,桥上又恢复被毁弃时的模样,只有光秃秃的石柱依旧立在风雪之中。
众人全部过了江,刚会合好,听见江对面哇哇乱叫。
看来追赶的金兵被景龙江挡住,无法过河,只能待在对岸,恼怒地大喊大叫。
“哔……”“哔……”
对面斜斜射出几只鸣镝,横穿江面,消失在内城北面城墙上方。
这里紧靠城墙,城墙上全是金军。
追赶的金兵无法过江,便意图通过鸣镝射箭通知城墙上的金军。
果不其然,箭嘀声刚止,北边城墙上传来喧哗声,已经引起城上金军注意。
众人不敢大意,深一脚浅一脚,紧着朝景龙门奔去。
到了景龙门前,赵榛终于明白黄经国为何要引他从此门出去。
景龙门靠城内一侧建了瓮城,这时只见瓮城门已被土坯堵得严严实实,金兵亦不在此门驻守,周围看不到人影。
不过赵榛却不明白,城门已经完全被堵,还怎么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