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昏黄的余晖洒满咸阳宫阙,使这座古老的宫殿仿佛染上了英雄迟暮的颓败之感。
太医令林樾背着医药箱,踏着青石板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十二世皇帝的寝宫。
林樾的心情也同他的脚步一样,沉重不堪。
他要去看诊的人正是皇帝陛下,这位将天下兴亡与万民福祉都系在身上的人。
一旦出些什么差错,对天下百姓,对他林樾,都意味着万劫不复。
来到皇帝居住的未央宫门口,一个模样清瘦的内侍嗔怪一声“怎么才来”。
内侍体态安详,神情谦卑,躬身颔首,领着林樾快步往皇帝的寝殿走去。
寝殿里已经点上了灯烛,黑色和金色的装饰在明亮的烛光里显得庄重而肃穆。
林樾不敢抬头多看,只是跟着内侍快步行进。内侍的脚步很快,他跟上甚至有些费力。
“太医令林樾到!”
随着宫人的一声唱喝,背负江山社稷的人终于出现在林樾眼前了。
老皇帝斜倚在龙榻上,虚弱地咳嗽着,斑白的胡须随着咳嗽而颤动,额角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威严伟岸。
林樾双膝跪地,向皇帝行了大礼,一套繁复的规矩之后,请到了皇帝的脉。
脉象很奇怪、很复杂,既像是突发恶疾,又像是染了邪祟,甚至像是中了毒。
饶是这位医术精湛的太医令,一时也不知道该告诉皇帝,到底是为什么而病。
见林樾皱眉苦思,老皇帝竟然也不生气。
换了以前,他可能会当场大怒,令人将林樾拖出宫门外枭首。
可病中的他,垂垂老矣的他,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发了善心。
民间有句古语,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股悲凉涌上老皇帝的心头,他恐怕时日无多了。
昨天夜里,老皇帝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桩久远前的旧事。
十五年前,咸阳城里出了一个少年天才,名唤文玉,是太学博士文淑的孙儿。
听说小文玉百日即通人言,周岁便能识字;三岁能读诗书礼易,五岁便谙黄老之学。
不过七岁,已经遍览了太学里的藏书,写得绝妙文章,才名传遍整个咸阳。
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听说小文玉有如此奇才,争相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做客。
有人说文玉在他家里看到藏书竟然能过目成诵,另一人便要说这还不算什么,文玉能见微知著,到他家里做客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他家里正在为仆人不忠而烦恼。
小文玉的才华经过达官贵人们的一传十,十传百,愈发玄妙离奇。
是时咸阳城里还有位擅长相面的大儒,达官显贵们都喜欢带上自己家的孩儿去找他相面,据说大儒看相极准。
文淑倒是没有带小文玉去找这位大儒,只因两人素日不和。然而那大儒竟然忍不住自己找上门,顶着文淑的白眼,仔细地给小文玉相了面。
“当真是,王佐之才啊!”大儒激动地握住小文玉的手,差一点就要老泪纵横了。
又有一位姓白的将军,抱着文章不过雕虫小技的心态,想试试小文玉既然能文,不知道能不能武,准备亲自教他骑射。
让他意外的是,小文玉还没等他教,一碰见马就学会了骑马。
拿到弓才三天,就能每箭都精准地命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