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直的腿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终于慢慢愈合,但还是在左腿上留下一条明显的伤疤。
“你的意思是,刺客故意伪装成齐国人,却实际是萧玉声的人。”
“并不太确定,但根据配袜确是可以断定。衣服和武器虽是精心装扮过的,但在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处却露了马脚,如果我们搜的不够仔细,怕是不好确认。此事说来疑点重重。”
“怎么说?”
“一则,如果真是齐人,他们想把祸水引向萧玉声,那如此重大的刺杀与嫁祸,却偏偏放在一个极不易察觉,极不确定的小细节上,如果我们查得不够仔细,而未能达到他们预期的目的,岂不是白下了功夫。赌得这样险,有点说不过去。”
“……”
“二则,如果真是萧玉声,那刺客的穿戴与兵器这样明显与刻意,正常人一看便不会相信,根本达不到嫁祸的目的,这样愚蠢的行为也不像萧将军所为。”
“……”
“不过话说回来,小小细节,却是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赌,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一旦我们认定是萧玉声所为,那这个“赌”便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
“但我们既能如此认为,策划者也会如此认为,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公孙玉一边低头分析,一边来回踱步。
冯直看了他一眼:“朕刚好一些,你这转来转去的,是嫌朕的头还不够晕吗”
“啊,臣想到关键处,竟一时忘了形,请陛下恕罪”公孙玉忙施礼赔罪。
“一时忘了形,没错。你公孙玉一向稳重,也会一时忘了形。”冯直向他抬抬手。
“看来,谁都会有一时忘形的时候,在巨大的收益面前更是不好把持吧。”
公孙玉一边起身一边思索冯直的话。突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便与冯直相视一笑。
“去吧,看看忘形的后果会怎样,朕倒真有些迫不及待呢。”
“是,臣马上去办。”
公孙玉刚刚退出。
“启禀圣上,尹姑娘求见。”内待见公孙玉出来,知道正事儿已经谈完,这才进来禀报。
“她可以走动了?”
“是,适才让兰香过来请示,奴才见陛下与公孙大人在商量正事儿,没敢打扰。”
“嗯,以后,甘棠姑娘请见,可以随时来报。”
“是”内侍听了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退出传唤。
甘棠被兰香扶着走进来,看到冯直斜靠在锦榻上,一条腿上还缠着绷带。
“怎么样,你好些了吗”甘棠忍不住急急上前问候。
“姑娘,您应该,称陛下”兰香怯怯地提醒。
“无妨”冯直摆手让她们先退下,“姑娘也好一些了?”
“我不习惯……,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冯直拍了拍床沿,示意让甘棠坐,“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还要那么多规矩做什么。”
甘棠看了一眼床沿,还是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也是,那我算不算你的救命恩人?”甘棠迫不及待地问。
“算吧”冯直轻挑眉梢。
“什么叫……,算吧!”甘棠扁了扁嘴。
“应该说,你只是尽了一个大燕百姓的基本职责。”看着甘棠,冯直眼中如深潭之水。
“百姓的职责不应该是安居乐业吗,什么时候还要负责皇上的安危了?如此,朝廷的臣子、侍卫是做什么的。”依旧送了冯直一个白眼,甘棠不屑。
“放肆!”冯直的眼神一凌。
“我……”甘棠也不示弱,站起来盯着冯直的脸。“我说得不对吗。”
她朝冯直走了一步:“《尚书》曰“民惟邦本”、孟子曰“民贵君轻”、管仲曾对齐桓公说:“君人者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唐太宗亦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他们皆将百姓放在重要的位置,甚至首位。”甘棠掰着纤葱般的手指,一边数着,一边来回急走。
“而你作为一国之君,不以百姓安乐为重,却以已安危为先,岂是为君治国之道?”甘棠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个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令人惊讶的是,冯直并没有恼怒,而是绕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一袭红衣,因为有些激动和长篇快速的谈说,小脸涨得彤红,更显得年轻娇艳,干净灵动。
冯直的心又痛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儿。
冯直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甘棠的脸更红了。
“你看什么?”
她下意识地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什么,看来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了,如此能说!”
冯直嘴角微翘,将眼睛转开,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袖。
“给朕倒杯茶吧。”冯直眼眸垂下,轻掩了一汪深潭。
“……,好……”甘棠已经做好了会被冯直训斥的准备,却不想他会将她的一番莽撞言行轻轻放下,倒让甘棠觉得甚是意外,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而后又被冯直一直盯着,甘棠莫名感到有些慌乱,急忙去倒茶,算是缓解了尴尬。
“你的腿什么时候能走。”甘棠一边倒茶,一边问,却不敢正面看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