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老队员们卸下装备,不用陆澄开口,已经娴熟地开始各自干活,吴薇把包里的食材拿出来,徐杰先搭了一个三角架生火烧水,然后搭灶台做饭。
陆澄则指导高一的同学开始选地方搭帐篷。
“别在这种草多的地方,容易有虫子和蛇。”陆澄对李硕他们说道,指着远一点一片空地,示意他们搭在那儿。
刘江杨轰咚一声把自己和清人的包卸在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后背垫着两个包,眼睛斜视着徐杰的火灶。
“徐大厨,好好整,今晚上吃啥啊?”刘江杨捡起一个树枝,随意抽打着旁边的小草。
“你看看你那个熊样,就多背了一个包你至于么,你赶紧给我起来干活,陆澄也多背了一个,你看看社长,人比人得扔。”徐杰的灶已经开始搭第二个了,他懒得看刘江杨,把捡的柴火折成差不多大小,准备生火。
刘江杨拍了拍医药箱:“我这次是队医,你懂个屁,现在没人受伤我没活,我还记得你去年弄那玩意儿夹生饭,一半人吃了拉肚子。”
“你不服你来弄啊?”
“我…我不行。”刘江杨很有自知之明地摇摇头,“要我弄的话,另一半人也得拉肚子。”
徐杰瞟了刘江杨一眼,“就失手了那一次,今天绝对的硬菜。”
“有多硬?”
“土豆红烧肉、油煎香肠、凉拌黄瓜、辛拉面管够!”
“别吹牛了,还红烧肉,你就扯犊子吧。”刘江杨白了徐杰一眼,嘴撇到耳后了快。
徐杰拎着一袋切好的五花肉朝他晃了晃,“看看!这是啥?我都不稀的搭理你。”
刘江杨激动地站起来,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行啊,野外你还能整出冷热荤素齐活了!除了第一个菜,后面三个失败的可能性不大,泡面我喜欢吃,你赶紧赶紧。”
徐杰把肉放进锅里,又找两块大的石头,垫上一块案板开始切黄瓜,切完后装了两盘,然后把香肠一根根用刀划出小口。
十几分钟过去,三脚架的水也烧开了,徐杰换了另外一口煮锅又开始烧水,准备煮面。
“哎呀,坏了。”本来一切看上去有条不紊,徐杰拿出土豆的时候突然叹了气。
刘江杨靠在树下已经打瞌睡了,听到徐杰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咋了,红烧肉有危险?”
“没水了,老刘。”徐杰倒了倒空的矿泉水瓶。
“你不是带上来两大瓶吗还不够?”
“刚肉焯水了一下…用完了…”
刘江杨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你说啥?焯水?就米其林大厨在野外也不能随便焯水啊,焯什么玩意儿,这是野外啊大哥,那肉沫也能吃啊。”
“晚了,焯完的水我都倒了,这附近有水源啊,你赶紧去给我打两瓶。”徐杰把两个水瓶扔给了刘江杨,“别废话啊,快去快回,等水炖肉,顺便把这袋土豆河边洗洗。”
刘江杨接过来土豆浑身都不想动,看到颜珞和清人在树下叽叽喳喳聊天,他马上想把活派出去:“那俩小朋友,树底下的,过来过来。”
颜珞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装作没看见转了过去不想搭理。
刘江杨嗓门更大了,“嘿,好歹还帮你们背包,有没有良心。”
清人先走了过来,颜珞也跟着过来。
清人瞅了他一眼:“干嘛啊?”
刘江杨把两个水瓶一袋土豆递过去:“给你们俩一个好活儿,看见没,沿着西北这条小路走五分钟,就是湄河支流,你俩去打个水然后洗洗土豆,就当散步了,去吧去吧。”
颜珞:“这么好的活儿你怎么不去啊?”
“你师傅的话你能不听么?”他自诩是教会颜珞攀岩,可以称得上师傅两个字。
“切。”颜珞和清人没再听他废话,拿着东西朝着刘江杨指的方向走了。
刘江杨在后面叮嘱:“尽量打上游一点的水啊,下面的可能是别人的洗脚水。”
然后又换了个姿势靠在树底下打盹儿。
“她们俩第一次来,不认识路,你不跟过去行不行啊?”徐杰折着树枝。
“哎哟,这走过去五分钟,打个水洗个菜两分钟,再走回来,一共十来分钟的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安心拾你的柴火。”刘江杨眼都没睁,从这到河边这么近,就算真的是放两个洋娃娃去也不可能出事儿。
帐篷都搭得差不多了,陆澄转身看了下发现缺了两个人,走过来一脚踹在刘江杨的屁股上,吓得刘江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你睡得挺香啊,颜珞和唐清人呢?”
刘江杨摆摆手:“别踢我啊,不就让她俩去打个水吗,你们一个个这么紧张。”
“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刘江杨看了下表,觉得自己打个盹肯定还不到十分钟:“四点半了?!她俩去了半个小时还没回来?”刘江杨一下子站了起来,觉得不对劲。
陆澄瞪着他:“你还问我?!赶紧去找啊。”
半小时前颜珞和唐清人沿着刘江杨指的小路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河边。
颜珞:“他说的就是这儿吧,这么近。”
湄河支流,原来是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再往远处的上游看,水流是从东西两个方向汇聚到一起往下游流的。
“刚刘江杨说让我们尽量打上游的水,那是不是咱们再往上面走走。”清人提出建议,反正时间还早,散散步也好。
两个人逆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往上走,走到了上游两条河水的交汇处。
“一东一西,珞,咱们现在往哪走啊?”
颜珞指着东边这条:“往东走吧,明显东边的这个更清一点,我们往这个上游再走走看。”
“颜珞!”
“唐清人!”
陆澄和刘江杨喊着她们的名字一路找,到了经常打水的河边,还是没看到她们的踪影。
“我就让她们在这儿打水的啊,这…这人呢?”刘江杨急地团团转。
陆澄环看了一下四周,视野开阔,“继续往前走吧,你既然是让她们打水的,应该会沿着河边的方向,这四周什么都没有,她们应该不会去。”
陆澄和刘江杨沿着河边上游一直走,也走到了两条河水的交汇处。
陆澄:“我们沿着这两条河分开找,如果半小时还找不到,就回营地,报警。”
“这俩祖宗啊,赶紧出来吧,我往这边了。”刘江杨朝着西边跑了出去,陆澄则沿着东边开始找。
颜珞和清人顺着东边的河水一直往上,水流越来越清,也越来越细,两个人哼着小调,蹦蹦跳跳,走得不知不觉,一直走到水流湍急处,往上一看都是水草丛生的石阶,水流从错落的石阶急流往下。
“我们好像这是走到头了?”清人蹲下来,捧了口水喝,“好甜啊!这比农夫山泉还要甜,就这吧颜珞。”
“嗯,你在这洗洗菜,我去看看那石阶上是什么。”
颜珞对这小瀑布一样的水流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她沿着石阶踩上去,抓着岸边的水草,一直往上爬着到顶端,发现了一汪潭水,像温泉一样还冒着泡。
“清人,你把瓶子给我扔上来,这就是湄河支流的源头哈哈。”
“接着!”清人走到石阶下往上用力一扔,颜珞接住水瓶开始灌水,而陆澄就在这时赶了过来。
清人一转身看到陆澄,还开心地打招呼:“社长,你怎么来了。”
陆澄用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清人不要出声,“真是能胡闹。”
颜珞一手抓着岩壁上的水草,两只脚踩在湿辘辘的石阶上,另一只手灌着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随时可能滑倒。
灌完水颜珞没有转头,直接把水瓶往身后一扔,“好了,清人接着,我现在下去了。”
陆澄站在她下面一层的石阶上,两只手随时准备她掉下来的时候接住她。
颜珞往下走一阶,陆澄也小心地下一阶,突然,她脚边深处的草丛窜出来一条蛇,她往下踏的这一步正好撞上了蛇头,颜珞也感觉到了什么,转身一看,陆澄用手抓住了那条蛇,却被蛇反咬一口,陆澄用力一甩,那条蛇一下子跳到水里游走了。
清人先大叫了起来,“啊!有蛇!”
陆澄没有丝毫慌乱,扶住了脚一滑差点摔倒的颜珞,带她走了下来。
“你没事吧?陆澄。”颜珞抓起陆澄的衣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被蛇咬的伤口,犀利的牙印滋出鲜红的血,颜珞有些害怕了。
陆澄并没有在意伤口,她倒是,没有再叫他社长了。
“没事。这种水里的蛇没有毒的,别大惊小怪了,赶紧回去了,天都要黑了。”
颜珞心里忐忑:“真的吗,你确定没有毒?”
陆澄看着她紧张的小脸,突然想吓吓她,作出一副很认真的表情,“不确定啊,你一会儿看看我有没有躺地不起,口吐白沫,嘴唇发黑不就知道了。”
颜珞的脚步停了下来,瞪着一双大眼睛愣住了:“你会死?”
陆澄意识到玩笑有点开过头了:“不会的,这蛇真的没毒,我看过了,没有毒牙,你看着这个咬痕,是一排很浅的,如果是有两个很深的牙印那种才有毒。”
他这番讲解听上去有理有据,颜珞和清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打个水走五分钟就可以了,你们俩为什么跑这么远?”
“刘江杨让我们尽量打上游的,所以我们就往上走了。”颜珞撇了下嘴。
“哦?那幸亏你们往东走了,西边那条源头在陕西,准备走到秦岭去?”
“你这是抬杠…”
三个人回到营地,整个社团的人已经急得坐立不安。
“总算回来了!”徐杰接过来水和土豆,大家悬着的心落了地,又各自干活去了。
清人:“社长被蛇咬了。”
刘江杨:“什么?赶紧过来,我给你看看。”
刘江杨拉着陆澄坐在树下,拿出了医药箱,从里面翻出一根橡胶带,开始在陆澄的胳膊上比划,“远心端还是近心端来着,对,扎近心端。”
刘江杨把带子扎在了陆澄的手腕上,刚准备用力系紧,就遭到了陆澄的白眼。
“你扎的是远心端,呆子。”
刘江杨一拍脑袋,“哦哦,对对,应该扎这儿。”然后准备把带子扎到陆澄的上臂。
“得了吧你,别扎了,这蛇没毒。”
刘江杨还是想充分体现自己队医的角色,“你确定没毒吗?要不我帮你吸出来先?”说着努了努嘴,准备凑上陆澄的胳膊。
“走开啊你,那还不如毒发身亡。”陆澄使劲推开了刘江杨。
徐杰的晚饭确实不负众望,夜幕降临,树枝烧完后变成灰白的木炭,大家坐在炭火旁边享受晚餐。
刘江杨赞不绝口,“这个香肠太好吃了,你是在哪买的?”
“这能买得到吗,这是我姥姥自己做的,没有淀粉没有亚硝酸,一年就这么一次,全被我偷出来了。”
“老徐你仗义。”刘江杨向徐杰竖了个大拇指。
“来,我们敬大厨一杯,这应该是我在登山社吃得最好的一顿!”吴薇举起水杯提议道。
“今天的水格外甜,我们也得感谢颜珞和清人找的山泉水。”徐杰举起来水杯,大家一饮而尽。
徐杰又继续说,“不过你们俩以后别听那刘胖子的,他自己不干活还好意思支使你们。”
“你说谁不干活儿啊?”刘江杨叫起来,满嘴的香肠嚼着。
“今天上山以后,你除了给陆澄贴了两个创可贴,还干啥了啊?”徐杰向老刘挑挑眉毛。
“你懂个屁,那是幸亏没毒,今天要是有毒的话,哥们儿我准备牺牲自己,把毒给吸出来!”刘江杨指了下眼前的食物,“我的作用不在这些小活儿上,真出事儿了你就知道你哥我发挥的是什么作用。”
陆澄又听到要给他吸毒的说法,一口泡面差点噎住,“是你牺牲还是我牺牲,你可拉倒吧,既然你没干活儿,吃完,全交给你收拾了。”
徐杰向刘江杨作了个鬼脸,颜珞和清人也大声地笑起来,在徐杰之后依次给他作鬼脸。
“这日子没法过了,以前就一个老徐,现在是排队欺负我!”
刘江杨咬牙切齿。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登山社全员精气神都很好,一行人向岩壁出发,这次去的野外岩壁高大概15米,难度属于比较小的,除了登山社每年过来练习,也有不少攀岩的初学者都是从这里开始挑战更大的难度。
到了之后陆澄让大家自行结伴,颜珞蹦跳地跑向了刘胖子,“师傅,走着!”
可刘江杨垂头丧气,指了指医药箱,“陆澄今天不让我攀岩了,我得守着这,你师傅今天是队医。”
“那谁带我啊?”
颜珞话刚说出口,就听到身后陆澄的声音,“颜珞,你过来,和我一组。”
颜珞不停对刘江杨眨眼睛,嘴形无声说着“不要,救我”,毕竟陆澄没有刘胖子这么好说话,而且昨天她又害他被蛇咬了,她不想和陆澄一组。
可刘江杨默默摇摇头,然后就转过去了,假装看不见她。
颜珞硬着头皮和陆澄来到岩壁下,穿戴好装备,陆澄检查了一遍,又把她身上的背带拉紧了一点。
“先拉伸一下胳膊和大腿。”陆澄做了个动作示范。
颜珞照做了几遍,这样的拉伸可以防止抽筋,做完后陆澄把镁粉倒在她手心,颜珞双手摩擦了一下,跃跃欲试准备攀岩了,脚刚要往上爬一步,就被陆澄拉住了。
“你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爬。”小丫头第一次野外攀岩就这么勇敢,原来女生只是看上去柔弱。
颜珞本就没思考过,想的是先爬了再说,“就踩着能踩的,抓着能抓的,爬个试试呗。”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陆澄没有过多评价,只说:“好,请。”让她试试就知道了。
眼前的岩壁和攀岩馆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那么明显的攀登点,只有天然的岩缝和凹凸不平的表面,颜珞手脚并用,尽量踩住和抓住所有凸起的石头开始爬,爬了不到两米却发现没有凸出来的石头可以抓了,再往上只有一条岩缝,她试着把手插进去,脚底下想往上用力的时候,指缝和岩石摩擦的疼痛突然袭来,“啊”的一声,她松开了手掉了下来,陆澄稳稳地给她放了下来。
然后李硕、清人也开始尝试。
刚刚这一下,颜珞右手中指已经磨破了皮,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伤口,陆澄就一把镁粉撒在了她手上。
“刚刚为什么松手了。”
“我手指插进那个缝里,想要往上爬也太疼了。”
“刚这一下的确是白挨了,你仔细看看,先想好了路线再爬,”陆澄看着岩壁上的李硕,对颜珞继续说,“这是天然的岩壁,想爬到顶端没有别的办法,所有的岩缝和凹凸就是你的路,你看中间这一条路线最短,”陆澄比划着,“就是你刚才爬的路线,但是有将近一米的距离没有支撑,只能靠那条岩缝,左边斜着过去再到右边斜过去是另外一条路线,但这个比较长。”颜珞顺着陆澄的指向仔细看着岩壁,脑海中勾画出两条攀登的路线。
“不管你选哪条,坚持到底才有意义,如果你选中间那条,手指不仅要伸进岩缝,还要插到最深,一直撑到踩住了那个凸起为止。”
“那不得血肉模糊啊…”颜珞嘟囔着,道理是谁都懂,可疼起来谁受得了啊…
“所以你是既想爬到顶端,但又不想受一点伤?”
颜珞点点头。
陆澄摇摇头,让她把背带卸下来,他准备自己给她做一遍示范。
这时候李硕也半途掉了下来,清人试着爬了一下,也是疼得鬼叫。
等清人从岩壁上被放下来,颜珞抓起了保护绳,大家都围过来看陆澄。
陆澄沿着刚才颜珞爬的路线,同样是到了那个岩缝的位置,他右手四个手指插进岩缝,左脚努力向上荡了一下,然后左手越过了头顶,伸进更上面的另一条岩缝,这时又迅速地伸出了右手,右脚往上,踩住了一个凸起,爬过这个区域之后,后面的看起来轻松不少,不久就爬到了顶端,下面的人一阵欢呼,大受鼓舞。
陆澄下来之后,李硕和于越又重新出发了,清人则是嚷嚷着要放弃了,“本小姐不奉陪了,我还是爬爬室内馆就行。学姐,登顶不是今天的强制任务吧?”
“不是,安全第一,你要是不想爬就算了。”吴薇说。
颜珞又穿上了背带,陆澄帮她系紧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手指,右手四个指背的关节处,每一个都渗出鲜红。
他拉紧她左肩的带子,“如果有那种能轻松登顶又不受一点伤的方法,你教教我,我能教你的,就是想不掉下来,永远不要松手。”
颜珞认真地调整了下呼吸,穿好背带又开始了。她盯着那条岩缝,下定决心要克服它,只要越过它就一定可以登顶。
颜珞把手伸进去,身体往上的同时手指插得更深,皮肤表层被岩石摩擦的痛感非常清晰,她耳边是那句“想要不掉下来,就永远不要松手。”然后左脚用力地瞪住岩壁,左手尽量伸进去更上面的那条岩缝,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当她右脚想发力的时候却滑了一下,还是掉了下来。
清人这时候已经完全放弃了,去找刘江杨贴创可贴。
“贴哪?这儿?你跟我说这个叫伤口?”刘江杨眯着眼一脸嫌弃。
高一队员里李硕和于越最先爬上了顶端,两个人上去以后像大猩猩一样对着捶胸大吼,引来了大家一阵欢呼。其他高一的队员也有不少半途而废的,毕竟不是强制任务,大家也没必要逼自己。
“刚刚做得不错,要不是滑那一下说不定就上去了。”
陆澄的话刚说完,颜珞已经准备好再爬一次,此时两个手上八个指背已磨出了血,他像是若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拉住了她。
“算了,知道怎么爬就可以了,没让你一定要爬到顶。”
清人也劝她,“算了珞咱不爬了,你看他们男生很多人也放弃了。”
颜珞抓了一把镁粉,直接洒在伤口上,“我要再试一次。”
眼前的岩壁越来越熟悉,每一步也愈发坚定,颜珞知道上一次脚滑了还是因为身体没有固定好,而之所以没固定好,仍然是因为手指的疼痛难以忍受,她在手伸进岩缝前先停下来,深深地呼吸一口,脑海里只有一个登顶的意志,她用它克服恐惧。
右手伸进岩缝,再深一点,然后左脚,左手也伸进岩缝,然后就到了右脚了,上一次就是这里掉了下去,颜珞咬咬牙,汗珠从前额淌下来,右脚往上瞪之前,她决定把左手再深一点。
“啊!”指背和指腹同时被岩壁碾压过去,颜珞忍不住叫了出来。
陆澄吓出一身冷汗,彷佛那伸进岩壁的是自己的左手,以为她掉下来了,可岩壁上的人却稳稳挂在那。
李硕和于越他们也都围了过来,树下的刘江杨被这一声尖叫吸引到岩壁根上,几十双眼睛都往上盯着颜珞。
那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她已经知道自己这次可以,右脚用力地一瞪,手指的疼痛此刻却成了清晰的信号,抽出右手,她轻松地踩上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跨过最难的一块区域,剩下的几米像是奖励一样,颜珞爬到了顶端,她兴奋地看着下面的人,胸腔里的成就感快溢出来,忍不住左蹦右跳,“我做到了!”从岩壁一下来,刘江杨就带着男生们欢呼着把颜珞抬起来扔向天空。
“这是我徒弟!”
“太厉害了!看以后谁还敢叫我们洋娃娃!”清人大声喊着。
周日的下午,张廷坐在家里等他的客人。这次见面原本约在工作日,但由于S2的竞拍改期到了周末,如今能让他周末抽出时间还在家里见面的人已经很少,概因晚宴上刘殊琴特意和他引见自己的这位女婿,而且言语之中不乏赞许,颜景林这才能够有机会登门拜访。
“老爷,客人到了。”管家的脚步声从容不迫,身后跟着颜景林。
“景林,来,咱们坐下来聊。”张廷亲切地说道。
颜景林带了很多元景集团的介绍材料,滔滔不绝地讲着过去他们成功的项目,俨然和对其他大客户一样,要在客户给予的有限时间内尽量展现元景的优势。
“您看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或者需要我进一步解释的?”颜景林停顿下来,等听众的反馈。
张廷其实根本没有听进去,颜景林这一大段话讲得太急太快,如果他仔细听,一定会影响桌上这席古树红茶的最佳品尝时间。
张廷摆弄着茶具,将公道杯里的茶汤倒进了杯里,然后轻轻端起来,贴着杯壁小小抿了一口,长吸一口气,好茶,气韵悠长。
“景林啊,你尝尝这茶。”
颜景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其实他完全没有顾得上细品是什么味道,讲了这么多张廷却无动于衷,想必今天这见面只是客套了。
“荣远马上要启动一个新项目,城北海边的住宅,工程和建材全都给你来做,有没有兴趣?分期开发,第一期合同额预计7000多万。”
张廷言简意赅,他又给茶壶填满热水。
“当然有了,这是元景的荣幸,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颜景林努力按耐住心底那股要溢出来的兴奋,7000多万几乎是元景一年的收入,张廷刚刚明明心不在焉,现在却把这么大的订单就这样推到他面前,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颜景林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荣远在做的项目中最小一笔,而从他今天进门的那一刻张廷就已经做出了决策,至于他介绍的那些张廷早已调查清楚了然于胸,尤其让张廷满意的是,颜景林对自己公司的业绩并没有太多夸耀,他的态度正好是表达了张廷想要的那种真诚。
“好了,现在能好好品茶了吧?”张廷又给颜景林倒了一杯,接下来的对话轻松了不少。
两个人交谈着到了傍晚,颜景林主动告辞,不想过多打扰别人的周末,走出张廷的院子,颜景林畅快地大口“呼”了一声,心情愉悦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