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躲过层层雨云,在没有繁星的陪伴下,独自照耀着整个奉阳柱。
凌晨,纪加轻轻推开家门,这间位于奉阳城西三区的住所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产。和城区大部分房子一样,房子的建筑材料基本上都是由原本散落在这块土地上的建筑废料组合搭建出的,虽然冬冷夏热,但起码算是个合格的容身之所。
发小卷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如既往的埋头做着[五年能力测试三年模拟]的练习题。连续参加了12年能力测试考核均已失败告终的他,至今依旧没有放弃报考的念头。卷毛始终认为自己是有能力的,只是因为测试考试时哪个步骤没有做好才屡战屡败的,也许是能力展现时没有抓住重点?又或许是考官面试时自己表达有误?总之,自己一定是有机会的,自己也必须通过公司的能力测试拿到更高数位的ID职称,这样是唯一能够出人头地的办法,也能提升家里的生活质量。卷毛的父母为了支持没有工作全身心备考的卷毛,十几年来二人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多份兼职,省吃俭用供卷毛上奉阳城最好的能力测试备考补习班,只为早日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出人头地。
“鸡架你可回来了!警察突然叫你去干啥?”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小年呢?睡了?”
“睡了,你给我打电话时候补习班正好刚下课,我直接就来你家看孩子了。我俩去你们店里吃了碗面条就回来了,玩了一会,吃了药,就睡着了。”
“多谢!兄弟。你也早点回家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上课呢。”
“咱俩谁跟谁啊。偶对了,奉阳柱里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大部分9字头临时工来说,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奉阳柱内的摸样,毕竟身份不允许进入,何况像卷毛这种始终买有摇号要到过身份ID的无身份人员更是不计其数。因此像很多人一样,都希望有生之年能进入到奉阳柱见识一下内部的风光。可纪加这次被传唤的路程仅限于位于奉阳柱底层的警局,走的还是对外专用通道,并没有见识到奉阳柱内部到底什么样。听到纪加的回答,卷毛显然有些失望。
“没关系,等我通过能力测试考上之后,以后一定有大把的机会进入到奉阳柱里面工作的。搞不好过几年干得好了,还能把全家搬到奉阳御景住也说不定。哈哈哈哈哈~”
“行行行了吧你,你要真飞黄腾达了,先帮想着帮我把你干闺女的病治好吧,到时候叫我给你田佑田总当牛做马我都乐意。”
“你放心!要是我能当上‘皇帝’,肯定第一时间封你做‘太子’。哈哈哈哈~”
玩笑之中,卷毛走向门口,眉头紧锁的回头嘱咐了一声:
“小年的病,要尽快了,这孩子晚上玩的时候,又晕倒了一次。我担心~害~我走了啊,你也早点睡。”
告别了发小卷毛,纪加走进女儿的卧室,刚年满8岁的女儿纪小年正抱着兔子娃娃酣睡在床上。纪加附身为小年盖好被子,看这女儿甜甜的睡容,若有所思。就在3年前,小年的身体突然出现异样,时常出现突然晕倒的症状。一开始纪加和前妻并未特别在意,没多久晕倒的频率越发频繁,带去奉阳城医院检查后,医生诊断出小年患上了一种名为[伊莱文综合症]的不治之症,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晕倒的症状会越发严重,直至最后一次,晕倒再也醒不来了。医生表示面对这种罕见病,以奉阳城医院现在的医疗条件是没什么治愈可能的,只能向上去奉阳柱里面看看、试试才有希望。毕竟坊间传言,在奉阳柱内有一台名为[命运轮盘]的修复舱型设备,是奉阳柱无线公司最尖端科技的体现,即使病入膏肓,身体受到致命的损伤,这个神奇的设备都能让你恢复健康。当然,只有身份ID首位数字3以上的员工才有权利申请使用,像纪加这种职称的连奉阳柱大门就进不去。
对此小年就读的奉阳城第二小学也曾因为担心小年在校期间发病会担责任,多次表达过建议小年休学的想法,但都被纪加拒绝了。一是女儿到了学龄,利用接受同龄人该有的教育。自己离异独自抚养女儿,平时店内工作繁忙,白天也没时间照顾女儿。二是小年是个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平时在学校跟同学们相处的非常好,也交了很多好朋友,彼此都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这时候让她休学远离大家,自然会让女儿郁郁寡欢。让女儿开心也是纪加最在乎的事之一。
女儿的不治之症,就像一根刺一样,多年来一直扎在纪加心里。
不过,今天之后,似乎事情开始有了转机的可能。
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纪加独自坐在饭桌前,从鞋底与鞋垫的夹层之中揪出一张身份ID卡,卡上的数字写着35270。
没错,老张的直觉没错,纪加确实有问题。在审讯室,纪加顶住所有压力,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面具暴徒刚落地还在痛苦呻吟时,他看到一个白色片状物体终掉在了自己的面前,应该是从暴徒身上遗落下的,仔细一看上面还有数字编号,那分明就是一张身份ID卡,而且还数字3开头的。在奉阳柱内,ID首数字为3的被称为[贡献者],他们多为对公司发展有过极突出贡献的高层员工家属,或是至少向公司捐赠过超过100万奉献值积分的富商家庭。因此被授予特权,终身不用工作,并享受公司最高等级福利保障。为此,公司还特地为其打造了5层不同的智能居住社区空间,名为奉阳御景。
这可是一张属于贡献者的ID卡啊!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从心中萌生,迅速占领整个大脑——他曾听死党孙长海喝酒时提到过,认识一个办假证的奇人,有办法更换ID卡内绑定的生物识别信息,从而让卡主信息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变更。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在吹牛扯犊子,但如果长海说的是真的呢?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女儿小年有机会申请[命运之轮]救命了?小年有可能会有救,想到这,纪加决定冒险一试。
纪加深知自己所在位置正是监控盲区之内,在所有人的目光被暴徒举枪自杀的反常行为吸引时,纪加偷偷捡起了ID卡并藏于身上,之后马上被警方带去审讯。当老张怀疑自己熟悉监控盲区的时候,自己确实慌了,担心自己偷偷藏匿暴徒ID卡的事情暴露。不过所幸的事,之后老张他们的审讯重点竟是怀疑自己早就认识面具暴徒,而自己确实完全不认识。于是恢复冷静的纪加借此故意放大重点问题倾向,转变了之前唯唯诺诺的态度用带有攻击性的言语和两位警探对呛起来,目的只是牵引其注意力远离在监控盲区这件事上。
“咚咚~”
正当纪加仔细打量手中的ID卡专心思考下一步的打算时,门外响起了低沉的敲门声。
一个穿着西装外套搭配着一条黑色长裙的冷艳女人此时正站在门口。微弱的灯光打在面庞上,如同用最精致的瓷器雕刻而成,线条流畅而冷峻,不见一丝多余的柔和。眉宇间,一股清冷之气自然流露,仿佛连微笑都显得那么吝啬。眼眸深邃而明亮,像两颗镶嵌在夜空中的寒星,虽光芒四射,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感。嘴唇薄而红,总是紧闭着,仿佛不愿泄露内心的任何秘密。
“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