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殊很喜欢逛夜市，除小吃之外，最中意在路边摊淘淘宝贝。

自己超级喜欢的星月薄荷美甲，银柳白荷发簪，青玉梨花耳坠，蓝咖蝴蝶手链。

全都是在夜市摊上淘到。

今次没有停留在小饰品的摊位，陶清殊想换换口味，来到了古风和异术的区域。

面前是枯黄色的地毯，其上摆放着许许多多所谓超凡之物——

暗红乌木制成的十字架，镶嵌绿色结晶的藤蔓法杖，九种色彩描绘的繁复星图。

黑基底金纹玉的八卦盘，四方镂空层叠的灰石宝塔，竖写繁体楷书的手编竹简。

每一款都仿佛承载着最神秘的魔法、最古老的历史，让陶清殊直看得流连忘返。

那种「全部买下来」的冲动在心里乱窜，陶清殊捏着手犹犹豫豫。

因为每一款都没有标价，让并不宽裕的社畜很是警戒。

抬眼看看，陶清殊所见，摊主是一位身材枯瘦的老人。

他的眼眶很深，脸上干瘪，穿搭有西式的巫师袍，却梳着道家发髻。

陶清殊看得咋舌，暗道现在的商家确实「厉害」。

高情商：中西合璧。

低情商：不伦不类。

这种「混搭」真的很有感觉。

应该就是所谓的「财富密码穿搭」了吧？

如此想着，虽然知道是为了吸引游客的陷阱。

可陶清殊依旧打开了微信，扫下了付款的二维码。

“老板，这个多少钱？”

她挑选了许久，最终指向了一卷书册。

——其上写有「玄君七章秘经」的字样。

这本书很薄，纸张泛黄，比其它款看起来更显古老和神秘。

其实，她同样倾心的还有另外两本。

其一是用英文手写着「Nei」，皮质封面的古老典籍。

其二则是典型的魔法书样式，其上烫制有「岁月之书」的字样。

只是它们太厚了，绝对要比这「玄君七章秘经」更贵。

“十元。”

摊主的回答中气很足，声音和枯萎的身形严重不符。

“转过去了！”

陶清殊强压住心里的喜悦，没想到居然这么便宜，还以为会超预算来着。

从老人手中接过书册，正打算把另外两本也一并拿下，遥远外传来叫喊声和警笛声。

——是城管来了。

综合执法虽不至于没收这些摊铺，却也让所有卖货人暂时收敛。

转眼再不见老人和地毯，陶清殊有些失落。

她把薄薄的秘经放进手提包里。

看着被摊铺堆满的小路，逐渐被城管们开辟出可供车辆正常通行的通道。

陶清殊无奈结束了今天的淘宝，扫过共享电单车，快速返回了员工宿舍。

躺在双层床的下铺，同事们或聊着男人、或打着游戏、或做着瑜伽、或敷着面膜。

只有陶清殊拿出了那本「玄君七章秘经」，认真阅读。

仙砂返魂章……

养性延命章……

摄魔拘鬼章……

地罡召考章……

好短，真就只有七章啊……

还都是文言文，梦回校园了属于是，怪不得那么便宜（薄）……

不过明显是抄本，手写痕迹明显，字体不错，力透纸背呢，不会是那个老爷爷亲手写的吧……

陶清殊很吃力地将整本秘经逐句翻译、读通，时间已近午夜。

随着室友们结束闲聊，熄灯后，她也一并睡去。

在光怪陆离的梦里，陶清殊看到了台阶。

在台阶尽头，火焰洞窟前面，站着头戴红白双冠的两位祭司。

在向他们展示了那本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玄君七章秘经之后。

两人毕恭毕敬着让开道路，让陶清殊顺利继续下行。

她穿过了铭刻有繁复花纹的石质大门，踩下比先前多十倍的灰色台阶。

踏上松软的泥土和浅草，陶清殊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听到老鼠们叽叽喳喳的欢笑。

眼前却只有纯白色的迷雾而已。

置身在无边的大雾中，陶清殊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肩背之后，生长出了带膜的骨翼，颈下每一寸肌肤，都披上了坚固的褐色鳞甲；

黑色的瞳孔竖起，眼白则变得亮黄，长发之中，额后位置，更钻生出斜向后的赤色头角。

“我……是龙？”

陶清殊如梦如幻，感觉自己蜕变成了传统意义上的「半龙人」。

那种经常出现在游戏和动画里，有着人类的脸和身体。

却生着龙角、龙尾、龙爪、龙鳞的虚构形象。

随着「龙化」完成，陶清殊的心也开始变化——

龙躯所带来的是「龙的本性」，准确来说，是「伪龙」的本性。

「真龙」拥有的，是最无畏的勇敢，最赤诚的忠心。

而「伪龙」则是「一切暗面的聚合」。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

七种原罪不断在陶清殊心中涌现，切换，占据。

她变得目空一切，变得燥热疯狂，慵懒和淫靡让手脚都变得不能协调。

甚至连眼前的灰雾都想吃进嘴里，堕落的心将陶清殊撕扯，直至麻木。

在漫长的漂流之后，迷雾终于散去。

恍惚所见，眼前是比群山更宽阔，比星空更崇高的纯白颜色。

随着视线远离身体，陶清殊看到了那事物的全貌——

那是一根立柱，纯白色的石质立柱。

立柱的数量随着视距拉远而增加，两根，四根，八根，十六根。

缠绕这十六根立柱的，是古典的东方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