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盘子已经出手,砸在桌子腿上,然后落地,啪!
大霞也看见了,这才知道是儿子冒的坏,但她不说儿子,却指责金九:“他只是个撒尿和泥的小孩子,你这么大人了,竟和他一般见识,我招你入赘,就是为了他,你刚入门,就对他飞盘子,今后你还不得扒他皮!我……我看这婚还是不结了!”大霞嘴像连珠炮,弯腰将儿子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气哼哼地往屋里走。
哥哥金昌一听,慌忙蹲下身,解开他脚踝上的绳子,然后拉着他去追,刚走到屋门口,屋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大霞,消消气,今天是金九的不是,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哥哥的话近乎哀求。
嫂子也在门外帮腔:“是啊,大霞,今天毕竟是你们两人的喜日子,老亲少友的还都在外面看着呢,别让人家笑话。”
门闩响动。
金昌慌忙推开门,然后用膝盖顶住金九的屁股,一用力将他顶了进去,说:“做人就得忍,别耍驴脾气!”
哥哥的力气很大,他噔噔噔奔进屋,迎面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那是一幅明星挂历,挂历上写着1979年7月。
一九七九?这都过去四十多年了啊!金九如在云里雾里!
他记得村里拆迁,他被继子赶出家门,背着一卷破行李沿着泥泞的马路向前走,刚出南平坝,迎面开来一辆渣土车,渣土车开得特别快,非常有压迫感,他下意识地往路边躲……
车开到他近前,正好路面有一个坑,车身一颠簸,一堆渣土掉落下来,有一大块石头砸在他的额头上,随后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躺在马路上,大半个身体都被建筑垃圾掩埋……
一位身材健壮的中年人跑过来,那是他的继子,这个恶人跑到他跟前,只看了他的身体一眼,见他额头出现一个血窟窿,知道是万万活不成了,也不再看他,拉开车门,将司机抻下来就打,边打边假惺惺地挥泪喊爹!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他奶奶的,真他妈的会演戏!我已经被你撵出了家门,我死我活与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惜,下面的人好像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看来,这个牲口不但榨干了他的一生,到最后还要利用他的死讹一大笔赔偿……
他实在不忍看了,两眼一闭,只觉身体像一片枯叶,轻飘飘地向下落,结果,再睁开眼睛,世界便全变了。
“你光身一个人入赘到我们家,口袋比脸还干净,让我图你啥?不就是看你人老实,今后我们娘俩不至于受气吗?这可倒好,刚进门你就黑我儿子……”大霞开始数落……
这样的数落金九听了一辈子,所以默不作声。
大霞以为金九心里已经认错,脸上略微有了一点笑容。
门外的哥哥一看,长舒一口气,转身出门。
嫂子没有走,她一只肩膀倚着门框,一脸谄媚地看着大霞,等着大霞给金九立规矩。
她知道,作为上门女婿,一切都得听媳妇的!
果然,大霞开口了:“常言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光着身子入赘到我们家,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在这个家里,我是老大,他是老二,大黄排老三,你在大黄后边,排老四!要不然你就光着身子来,还光着身子走……”
嫂子一脸疑惑,说:“大黄是谁?”
“我家养的一条狗!”
嫂子一听扑哧笑了,露着一口龋齿看着金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