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0年春，泰莫利亚与瑞达尼亚军事缓冲带，卡司敦地区。

苻隐葳停下脚步，好心提醒：“付林同志，您现在应当去安排三军调度工作，三角洲步兵团的征询工作也需要您操心。我接下来的行程无需您陪同。”

“首席同志，”付林压低的声音粗粝且嘶哑，“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消灭瑞达尼亚？”

苻隐葳叹气——刚刚开会，大家说要把瑞达尼亚怎么怎么的大多是开玩笑玩梗，但这位仁兄是来真的啊。

“消灭瑞达尼亚，然后呢？原瑞达尼亚人个个思念故国，随时随地搞起义叛乱，我们的军队啥事不干天天剿匪？”苻隐葳深吸一口气，强压着不快，熟练地跟他讲道理。

“那么至少攻下诺维格瑞吧？”付林依旧站着没动，“永恒之火是最大的毒瘤，他们根本不应该存在。”

苻隐葳沉吟片刻：“我依然记得您政审时的场景——当我们问及您的过去，您强烈的愤怒与仇恨甚至让您摆脱了亚克席之印的控制。虽然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但我想知道，您对狮鹫党的忠诚，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我们的理想？”

付林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几乎融化的脸，没有一丝毛发，每一寸皮肤都呈现出重度烧伤愈合后的崎岖感，五官扭曲连成一片，其中一只耳朵近乎消失，另一只耳朵勉强能看出树叶般的形状——那表明他是个精灵。

“您无需质疑我的忠诚，我是狮鹫党的一员，认同狮鹫党的理念，更不会为了复仇而违背狮鹫党的决定，但我现在正试图说服您，阐述我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恐怖而丑陋的精灵低头凝视苻隐葳，“您拯救了太多人，还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救了我吗？”

苻隐葳：“印象深刻，毕竟您那时候的状态还挺特别的。”

“是，我原本会混在一堆尸体中，被火焰付之一炬，然而有幸让您听到了我不雅的哀嚎——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场景，您像拨开帘子一样，分开火焰。”付林的外表虽然恐怖，但他的措辞依旧带着精灵那股子文雅，把惨痛的经历叙述得像诗一样。

苻隐葳只是安静地盯着他。

“当您把我从燃烧的余烬中扒出来时，我依旧不认为我能活下来——我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烈火燎成焦炭，没有人能在那种状态下存活。但是您成功了，用您精妙绝伦的治疗魔法，让我这个本该死去的鬼魂，重新回到躯壳。那么永恒之火就要准备好我们这些鬼魂的报复。”

苻隐葳：“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深究，但是有点说不通——我遇见您的地方，是浮沫城郊外，那离诺维格瑞有相当的距离。为什么诺维格瑞选择在那里烧死你们？”

“诺维格瑞才是瘟疫之源，”付林低沉地冷笑，“1186年的冬天一过，1187年春暖花开时，瘟疫便逐渐流行起来了。教会和瑞达尼亚生怕瘟疫污染诺维格瑞和狂风原野，便通过水路，用驳船将受难者全部送到浮沫城。”

“啊，”苻隐葳微微阖眼，“难怪。当时我还很惊讶，同处庞塔尔三角洲地区，瘟疫居然没有发生在人口密集的诺维格瑞，而是发生在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我当时还和埃兰说，看来诺维格瑞的卫生系统非常强大。”

她想到一件事——1186年底，恰好是她引发天球交汇的时间点。坏了，该不会是天球交汇让瘟疫穿越去了诺维格瑞吧？

“1187年夏天，您和埃兰大宗师结伴从陶森特北上科维尔与波维斯避暑，路过浮沫城，那真是我们命不该绝，”付林眼神沉郁，“浮沫城每天都要烧死一批重症患者和尸体。尤其是我们这些原本聚居在阿雷特的非人种族——我们是第一批被烧死的，有些人甚至是轻症。”

嗯，很有永恒之火的风格。

“您在浮沫城拯救了四千八百多人。现在，我们这些死而复生的厉鬼，不是狮鹫党人，就是狮鹫青年团员，连孩子们都加入了狮鹫少年队。我们是工人、是农民、是战士，我们是狮鹫党的人民，”付林低头，单膝跪地，“您强调，要多听人民的声音。难道您听不见我们复仇的心声吗？”

苻隐葳没有伸手扶他，垂目睨着：“那也请您听听我的思路。奥尔，请过来一下。”

飘在云层之上的星龙听到呼唤，逐渐下降，显露出极具压迫感的庞大身躯，而后急速缩小，变成人形降落。

奥罗里打了个哈欠：“干嘛？我在打盹呢。”

“借你的钢铁之躯一用，”苻隐葳伸手，杜兰达尔出现在她的手里，“付林同志，您瞧这恒常之剑如何？”

付林：“非常锋锐。”

苻隐葳拉过奥罗里的手，用杜兰达尔朝他的指尖狠狠划下去。

付林面色立马变了，但被划拉的奥罗里面不改色：“这又是做什么？”

苻隐葳划的是他的指甲盖，但即使用尽全力，也没能在星龙的指甲上留下一丁点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