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孙明诚咀嚼了一下这个用词，说道：“据我的了解，方文文和王一诺、杨心曼两位同学走得比较近。和班上其他同学关系都一般，成绩好的和她在比赛，成绩一般的也不敢和她多说话。”

“有没有关系特别不好的同学，发生过争执、矛盾冲突什么的？”

“没有。我从初一就和方文文在一个班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和谁吵过架。初一刚到学校的时候，确实有几个调皮的同学欺负过方文文，但方文文并不生气，一直在默默忍受。直到初一期末的成绩下来，原来几个调皮的同学被吓得不敢再惹方文文了。”

“你说的不敢，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很清楚，初一期末方文文的所有科目考试中，除了语文被扣了几分，其他学科都是满分，不但是年级第一，而且超出了第二名很远。之后老师把方文文当成宝一样，别说同学欺负她，就连老师们也都没有怎么说过她。”

虽然之前一直听老师说，方文文的成绩很好，但胡敏不知道她的成绩竟然这样好。接着不禁黯然想到：对于这样的女孩子来说，也许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胡敏调整了一下自己有点想偏了的思路，接着问：“方文文在上周，有没有表现出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情绪，或者是举动？”

“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我感觉方文文上周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她，我感觉情绪好像一直是那样，没有什么波动。”

“上周你最后一次见到方文文，是什么时候？”

“是上周五，开班会的时候全班人都在。散会后我就在整理自己的书桌，还有和吴老师沟通了一下近期班里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方文文是什么时候离开教室的。”

胡敏看了王帆一眼，看他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王帆问道：“你和方文文的关系怎么样？”

“唔。”孙明诚稍稍停顿了一下，说道：“方文文在班上并不是班干部，她学习很自觉，也没有和其他同学有什么矛盾，所以我平时和她沟通的挺少的，关系也是和其他的同学差不多。”

“据你的了解，方文文有没有和其他班级的学生，或者社会上的人有所接触？”王帆继续问道。

“其他班的学生和方文文接触都很少，我也听说有其他班的男生找过方文文，但方文文似乎对这些男生都不感冒。您所说的社会上的人员，像我们初中生一般都是从家里到学校，跟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联系，我想方文文应该也不会和社会上的人有什么接触吧。”孙明诚说完靠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下一个提问。

王帆没有继续在问，胡敏也摇摇头，对孙明诚说道：“好了，感谢你孙同学，今天我们先沟通到这里。后面你如果在班级听到有关方文文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和吴老师说，吴老师会通知我们的。”

孙明诚答应着出了会议室的大门，胡敏看着刚刚的询问笔录，仍然没有任何头绪。方文文现在年纪，和自己的同龄人交流的会比家长和老师更多，如果她的同学都没有发现方文文的行踪，那其他人就更难说了。胡敏叫来了吴海，想和方文文的班主任再深入聊一下她在学校的情况，看有没有新发现。

吴海也是一脸的憔悴，说道：“自从周一中午知道方文文失踪后，我特别着急，这两天我单独找班级的每个学生都沟通了一遍，班上竟没有一个知道她周五以后去了哪里。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都没有她的消息，这可怎么好啊。我真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

“吴老师，麻烦你再仔细想一想，方文文上周在学校，有没有什么行为不太一样的地方？”

“胡警官，自从我知道方文文失踪后，我天天都在回忆上周和周五那一天，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发现她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校长也找了所有的代课老师，大家也都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那么，你能和我们聊聊方文文在学校的情况吗？”

“不瞒你说，方文文是我这么多年当班主任带的最好的一个学生。她的学习力和领悟力都很强，会举一反三去思考。而且她学习也很努力刻苦，像我是教数学的，初一我就发现她自己自学奥数的内容，甚至已经在学习初二、初三的课程了。每次期中期末考试在全年级都是前三名，成绩特别稳定，从来没有掉过队。”

“吴老师，我们更多是想了解方文文在学校的生活方面，比如她有什么兴趣爱好，有哪些好朋友，下课之后一般会去哪里？”

“这个，这个嘛。我只知道她有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就是刚刚叫进来的王一诺、杨心曼，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方文文交流过吗？她有没有说过，她有什么困难或者心结？”

“沟通倒是沟通过，但只是说一下她的学习。在这个学期初期的时候，她的心思好像有一点分散，成绩出现了一点下滑。我专门找她聊过，好在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成绩很快也就上来了。”

“只沟通了学习上的事，没有沟通过生活上，或者心理上的事情吗？”

“呃，没有。我们初中老师教学任务也很重，每个班上有40多个学生要带，还有学校给我分配的教学任务和升学指标，学校领导一直强调我们学校的升学率，我还带初三的重点班，是整个学校升学率的关键，除了学生的成绩，我很难有精力去关心学生的其他问题了。”

胡敏不禁摇了摇头，如今连教育都变得如此的功利，学校太注重学科教学，而完全忽视了学生人格的培养。像方文文这样成绩非常好的学生，在老师眼里就是最好的学生，至于她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压力、困难，甚至是心理上的变化，老师们都看不见了。

胡敏和王帆又找了几个方文文的带课老师询问，老师都是反映方文文学习情况，对她的生活情况、家庭情况知之甚少，收获的信息也都十分有限。很多离家出走的学生，大都是到同学或亲戚家里躲着，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方文文的消息，到同学朋友家里的可能性更大——同龄人之间在青春期面对家长相互打掩互是很正常的。从今天在学校调查的情况来看，方文文失踪前后似乎都没有和同学朋友联系过。这样，方文文自己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就变小了。胡敏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从会议室出来，在走廊上竟发现刑警大队的李峰也到学校来了。

李峰确实有点郁闷，自己带着刑警队的人忙了一上午，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正如杜宏磊所说，方文文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正式调查之前，他以为是派出所的同事在失踪地点的细节观察得不够，以致于遗漏了方文文失踪的线索，现在看来派出所的同事已经调查得很仔细了。方文文失踪的小巷里并没有别的岔路，商店紧密的一间挨着一间，别说小路连空隙都没有。方文文不可能从小巷的其他通道出去，而小巷的另一面，是学校的围墙，路上种着一些行道树、低矮的灌木丛，路边稀稀拉拉放着几个塑料垃圾箱，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同时，这里没有找到方文文失踪的目击者，也没有方文文失踪时留下的痕迹。按理说方文文失踪的时间正是放学的高峰期，如果方文文遇到什么事情，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李峰甚至想动用警犬，可考虑到这几天一直下雨和已经过去的四天的时间，还是放弃了。李峰带着人在丰收巷来回走了3趟，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样的进度让从事刑警工作已经十五年的李峰，实在是不能接受。

他只能让刑警队的人拓展了范围，在公交站台约30米的地方意外发现有一家超市对外伸出了一个摄像头，能够拍摄到公交站台的一部分。李峰迅速过去查看，这个摄像头虽然可以拍到公交站台，但因为距离和角度，只能远远的看见有学生上车，无法确认方文文有没有上车，他只好先让技术人员把初步拷贝回去仔细查看。

刑警大队技术科的同事分析带回来的视频，似乎也没有找到方文文的身影，而学校的视频的情况也和杜宏磊、胡敏描述的一致，没有发现还有什么新的信息。李峰只能采用人海战术——安排所有警力去访谈丰收巷商户和在那个时间段路过的学生，以及对这个时间段进入小巷的车辆进行逐一排查。商户相对容易，因为商户是固定的，而且如果巷内发生什么情况，他们都会快速知道。难度比较大就是来往的车辆和学生。车辆调查安排队里的张海波去落实，学生数量众多，也不知道学生这些学生分属哪个班级，于是李峰带着刑警队的警察赶来学校，准备让学校配合，调查所有在上周五路过丰收巷的学生。

在胡敏询问几个学生的时候，李峰就已经让校长通知各个班级，把所有当天路过丰收巷的人，都叫来询问。胡敏听了李峰的办法，感觉这个方法效率不高，但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干了。整个学校的办公室，空余的教室都成了询问室。

这个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商户和车辆调查都没有关于方文文的信息。时间已经不早了，李峰要回到分局去开碰头会。让其他同事再次摸排一下丰收巷的商户，开车赶往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