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沐家家主，况且沐家素来谨小慎微，也许有苦衷吧。”李四有道，“终须给他留几分面子，犯不着闹得太僵。”

“我打下来的地盘绝对不会让！”

汪直一心替自己的瑶人兄弟捞好处，这宣化城以后要作为瑶人的核心城池，断然是不会与沐家的人分享的。

李四有道：“地盘不让，可以多送些抓到的青壮。沐家那边能卖钱，你地盘上也干净许多。”

“这个主意好！”汪直大笑。

“对了，那城守黎洪举家自焚而死。你就不要再去取他的首级了。”

“那人倒是个英雄。”汪直摩梭自己无须的下巴，叹道，“国破家亡，身死族灭。那黎洪去了阴曹地府，去找黎灏算账吧。”

夕阳下。

三千江湖好汉提着带血的兵刃，笑逐颜开地背着大包小包出城，各人都在吹嘘自己冲城时的勇猛。

李四有带着锦衣卫在最后边监督。城破后没有屠城，至于抢劫那是免不了的。他建议汪直不让瑶民杀人而是贩卖人口，能少了些许杀戮，他自认为已经尽力了。

是日，成化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一。

两天后。

宣化城南门外竖起了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李四有亲笔书写的碑文：

成化十六年，安南黎灏叛乱，大明南征军生擒此獠。其后安南皆降，唯宣化黎洪负隅顽抗，大明义士助大军冲城破之，有首功者青城掌门余沧海，于此役牺牲。

壮哉，忠义冲霄。

悲哉，草木变色。

诚哉，英灵不朽。

特立碑于此，永镇山河。

北风吹动了江湖好汉们头上的白巾。李四有亲自上三柱香，鞠躬而退，一众好汉依次上来悼念，十几个青城弟子跪在石碑两侧答谢。

余沧海的棺木停在石碑后，预备运回蜀中青城安葬。青城弟子断然不能让他们的掌门埋骨他乡，所幸是最冷的时节，尸身可以久存。

仪式结束，沐瓒带人过来。

李四有见沐瓒身后跟随的一众土司头人，不由心思一转：以后这些土司也会在宣化西北边插一脚，索性今日给他们些震慑。

他便扬声道：“大军之外，各路义士在此驻扎，我看也须选出一位话事的头领。汪监军，沐元帅，二位意下如何？”

他早已和汪直的秘议：将来安南不会让大明文官来管理，而是由各路南下的汉民，苗民，瑶民等等势力联合起来搞自治，他已内定由蓝凤凰来当领头的。

而汪直也有自己中意的瑶民人选，今日便是抉择之日。

“甚好！”汪直一口答应。

沐瓒对此毫不知情，只当是这里许多江湖好汉要比武，自是乐意看场热闹。

江湖好汉们就在这石碑和城门之间让出一大块空场。

此番所谓的选出话事人并不是好汉们比武，而是李四有和汪直比武，由二人中的胜者来指定头领。

在江湖人士看来，李四有是天下第一高手，汪直是大内第一高手。

天下第一和大内第一，到底谁更强？

江湖好汉们凝神以待，就连土司头人们听说后也一个个伸长脖子围观，唯有沐瓒暗笑道：“两个大人物当众比武，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