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蠢货随口取的名字罢了,没什么实际意义。只是一些脏东西,”唐既望依旧没有回头,伊丽莎白早就放开手,只能听见身后女人平静的声音,仿佛这真是什么谍战片,“不过我没想到,找到钥才一天,它们就已经循着动静找上来了。”
唐既望的眼睛望着那个跪姿俑,两人四目相对。来自两千年前的双目漠然注视他,对于罩外荒谬的一切不闻不问。他胸中寒意更甚,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地抖。
网络和小时候读的那些所谓的科普杂志上总喜欢把预感说得神乎其神,但事实就是那天他走在马路上,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只是在和朋友发消息,下一秒就死了。
但是现在?现在他连空气里的每一粒灰尘都能闻到。
现在他感觉死亡就在某处看着他——他们竟然已经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他们使用肉身了,”伊丽莎白说,“从刚刚开始就在伺机而动,所以我叫你先来这个馆,现在只需要一个破——”
“乒!”
声音划破他的左耳。
唐既望站在原地,分毫来不及移动。刚刚那一声脆响仿佛幻觉,他等待着痛觉,几秒后意识到自己没有受伤。
他的视线微动,看见在十几米外的墙上,插着一面圆盾,陷进墙面一尺之深。地上则落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玻璃罩的倒影里伊丽莎白还保持着掷盾的动作,刚刚正是那面不知怎么出现的盾牌,在他耳畔毫厘之间的位置挡住了横飞过来的匕首。
唐既望转过身去。
在他左手边,已经多出来一个男人。
极普通的打扮,手还揣在卫衣的兜里,眼睛死死盯着他。
唐既望想,兵马俑的确雕地栩栩如生,毫不动摇的杀气还真就是那个样子。
他不敢动,他绝不能是第一个有动作的人,他已经见识过那匕首的速度和准星。
伊丽莎白动了。
女人走了几步,挡在他和卫衣男之间,依旧是手无寸铁地坦然站着,说:“那面盾牌。等一下你去拿下来,带着它走,去别的馆,我稍后来找你。”
唐既望想,那盾都被你镶进墙里了,哪里是那么好拔出来的。
但是如此气氛下面也不给他机会再确认什么,卫衣男身形一动,两星寒光闪过,下一秒他就已经近了伊丽莎白的身,两把匕首一把封喉,一把直接对着她右眼刺去。
伊丽莎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只能听见金属破碎的脆响。
匕首的碎片落了一地,卫衣男来不及将那把只剩刀柄的武器丢开,就被伊丽莎白一掌正中胸口,拍飞出去。
刀柄被随手一甩,男人还没撞上墙,就凭空现出无数刀光,数百把匕首向着他们暴射过来。
伊丽莎白伸出去的手掌轻轻一抖,整只手发出光来,一堵火墙以此为中心展开,挡住攻击。卫衣男砸进墙里,眼睛却依旧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面前的女人,下一秒,又是破空之声,在两人后方也瞬间现出无数匕首。
伊丽莎白没有回头,只半旋过身将掌一挥,空中闪起火花,精确拦住每一把匕首,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卫衣男却再度暴起,他的手在那一瞬变黑了,鞭子般甩过,展出绝不符合常理的长度,笞过一面展示墙,后者之间灰飞烟灭,半点渣都没有剩下。
伊丽莎白抬起另一只手,弹出一粒火星,迎上黑鞭。两相碰撞,炸起的气浪好险给唐既望掀了个跟头。
“你还在等什么?”
唐既望如梦初醒,拔腿奔向那面墙。身后接连传来两物相撞那使人牙酸的声响,想必是男人试图对他出招,却被伊丽莎白的屏障全数挡下。
他抓住盾牌后面的牛皮绑带,全力拽了几次,把那盾生生拔出来。可以肯定这玩意是用青铜铸出来的,并不大,直径还要略短于臂长,但是至少有个六七十斤沉。
唐既望由此怀疑伊丽莎白复活他以后重置的这具肉体也有什么蹊跷,或者就单是肾上腺素作祟,他一手举着盾竟很快地逃出了战场,反应过来时已经回到广场上。
很好,现在他和一号坑之间只隔了约莫五千人。——他真的要当着全世界游客的面跳进坑里去挨个摸那些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吗?子弹落在伊丽莎白身上也能如匕首那般破碎吗?
唐既望举起盾牌来冲上台阶。
他像战场上的步兵一样左冲右突,用盾强行开出一条道来,竟然在几分钟之内挤过了整个广场,抵达一号坑前。
然后,他看见,在入口的台阶上,站了几个打扮平常的游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