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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炼器师道:“哦?是哪个老家伙让你来找我的?”

陈光焱道:“没有人叫我来。只是我看前辈法力高深,肯定是一位炼器大师。我师门并无前辈这样的高手,故心生请教之意。”

老炼器师笑道:“那便是你我有缘。炼器大会,本就是要交流一二,不然技艺不传,又有何用?器物百艺,我专擅练剑,曾为护国铸剑十三。你既要学,我便教你锻剑,如何?”

陈光焱喜不自胜,道:“承蒙前辈厚爱,我定然好好学。”

老炼器师道:“此间旁人太多,倒也不是我藏拙于己,只是传艺须得要一个清净地方。你待第一场比赛结束,可再来此处寻我,我带你去我住所传你技艺,如何?”

陈光焱道:“我肯定准时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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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行府胡天行,对秦川陈宵,开始!”

台上,胡天行与那位名叫陈宵的人对立着。陈宵手持长剑,眼神一刻不离胡天行,胡天行却连法位都没有抽出来。

“你怎么还不抽剑?”陈宵朝胡天行道,“不用剑,怎么比?”

胡天行笑道:“剑法何必用剑?你也是过了六段断剑级的人,当知剑与非剑,只是强度的问题,与法本身无关。”

陈宵自然听不懂。每个人练的剑并不一样,从六段断剑级开始,每一段剑法都要由练剑者自己感悟。他学的断剑级便是砍断他人的剑,以木剑就能斩断铁剑。故而他欲赢,采用断剑最为稳妥。谁知胡天行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不取剑,那还哪里有断剑之说?

他想,那便直接出手吧。于是他凝视剑尖,向着胡天行便刺去。他的剑毫无阻碍,似乎即刻便要到胡天行心口。他想,可以了,击中,我胜了!于是便想停住力。

裁判喊停。胡天行看也不看陈宵,便走下台,陈宵正疑惑,就听到裁判宣布胡天行胜利的消息。

陈宵急得大叫道:“怎么回事,分明是我……”

就在此时,他的剑断为两半,一半落在地上。

胡天行走上观众席,霍道坐在那,向胡天行道:“好快的剑气,竟然使得那人毫无反应,一瞬间就断了他的剑。”

胡天行坐下,道:“如果是你,如何应对?”

霍道笑道:“我才不击中,我直接夺你的阴。”

胡天行赞道:“确实锐利。”

台上的陈宵,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呆愣着看着地上自己的剑。霍道望着他,仿佛看见了六年前的自己,一阵寒意又涌上心头。不过很快他便压下了这一情绪,心道:“我如果对这陈宵出手,也能将他打作这般。我六年也不是白练的。”

陈宵落魄地走下台。裁判道:“下一场,上阳府霍道,对鹤立姚宇文,请两位选手上台。”

霍道站起身,朝胡天行看了一眼。胡天行却低头沉思,并不看他。霍道一步腾空,朝台上跳下去,他落地毫无声响,稳当地站在台上。而他的对手也一样从观众席上跳下,却震起些许尘土,显然他较霍道逊色半筹。

噫,他八段了。胡天行抬头想,唉,同样是练剑,为什么我法力这么难升?

他顿时颓唐了。

“接下来是,上阳府霍道,对鹤立姚宇文,开始!”

那位从鹤立来的姚宇文用的是重剑,重剑的剑刃抵平常的两个半宽。如果剑术得当,重剑一击击中,当即便获胜;剑术要是不如对方,则容易被轻剑攻得防无可防。姚宇文两臂粗壮,端着这样一把大剑也毫不迟滞。

霍道手按剑鞘,准备出剑。

姚宇文感知力不差,他在霍道按剑鞘时便判断出了他的进攻方向。此时他们两人相距七八米,进攻相当不妥,于是他持剑横立着,防御正面的进攻。

然而,霍道并未持柄,他的剑直接从剑鞘里飞出,向着姚宇文防守的间隙穿去。这一击令姚宇文措不及防,他急忙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转换剑的持法。然而霍道的剑极速跟进,毫不与他反攻的机会。姚宇文只得一直变招。霍道则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姚宇文一路退。只听得嘭的一声,他的背立时撞在了剑台边缘的屏罩上。这一撞完全破坏了他的节奏,霍道的剑当即冲到他胸口,直直顶在心门。姚宇文一手握剑,双手抬起,示意投降。

裁判上台。那把剑如弹簧回收一样飞回了霍道的剑鞘中。

好神控,看来他也进入八段有些时间了。胡天行想,也是,参赛的人里八段的不会少,有神控打无神控,完全碾压了。

——剑道七段为心剑级,讲究心控;八段为神剑级,讲究神控。剑道的段位并不如法术一样可以测量,而完全看个人感悟。为了使分段可观,人们定了一些基本的要求,心控与神控就是其中重要的两项。心控,指手持剑时,剑随心动,没有偏差。神控,指手中无物,单纯用意念操控剑行动。条件不同,练剑者也就不可能同时心控与神控,神控时没有校准,就容易有偏差。八段剑术就像一道天堑,很多学剑者一生也无法跨过去。而天堑的两边,心剑级与神剑级的区别,就如同木棍与火枪的区别——

霍道胜的相当精彩,场上懂剑的人都为他鼓掌。因为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场上展露神控的人。许多观众早就期待出现一个黑马式的人物,让他们好盯着他看,使比赛多些乐趣。霍道并不下台,而是与之前一样,又重新跳回观众席上——恰好是胡天行旁边的空位。

“胡天行,你觉得如何?”霍道问。

“确实挺不错的。”胡天行道。

他拿来的那杯番茄啤酒已经喝完了,他朝全场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那个推车的女生。他只好装作杯里有水一样抿着杯口。

霍道见胡天行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再自讨没趣,回他的位置重新坐下了。

裁判说:“接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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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了第一场的陈光焱偷摸地回到那条长廊,顺着长廊,走回他与老炼器师约定的小间里。

他刚进门,一只手便搭在了他肩膀上。不是他人,正是那位老炼器师。老炼器师道:“收回所有法力,我带你传过去。”陈光焱于是收回法力。老炼器师即刻催动传送阵法,一眨眼间,两人便到了一处炼器室内。陈光焱环顾一圈,发现这里的陈设与他在瑶林的那个炼器店颇为相像。

老炼器师抽出两条凳子,递给陈光焱一条,然后自己坐下。陈光焱正襟危坐,老炼器师道:“我于炼器法门,入门的晚。年轻时,我好与人斗,修得一手剑法。二十五岁时,剑术八段,闻名数郡。当时西三郡乃至周边学剑者,无一人能敌我。我由而心骄及狂,自号西北剑圣。”

老人说起自己年轻时的故事,眼中闪过精光,然而他又突然颓唐下来。

“然而,八段剑术,于剑道只能说堪堪入门,何能称为‘圣’?当时我譬如井中之蛙,不识天高地厚,轻慢他人。终致灾殃。”

“那是一个与我差不多岁数的人,他当时正四处漂泊,寻求能与他切磋的人。他当时名气不显,而我,在海城这一块还颇有名气,于是他来找我,要同我单挑。”

老炼器师眼里满是落寞。

“我败了,很彻底。他是真正的剑术天才,当时已经九段了。我与他交锋没有一个回合,剑就被他砍断。他说,噫,你都能叫做剑圣?可笑!然后他走了,后来他成了西北坐镇四方剑圣之一,整个四方国排名第三。”

“我的剑断了,四处寻求炼器师,求他们帮忙造剑。但我之前轻狂傲慢,惹怒了许多人,他们都闭门不与我造。我落魄无比,彷徨无何。终于,一位炼器师留下了我。他说:我不予你剑,我教你炼剑,你学否?我接受了。于是乎受炼器法、剑法十三,从此洗心革面,转行炼器,一至于今。”

老炼器师对陈光焱说:“我二十八岁始炼器,四十八岁五阶,六十二岁六阶。护国收千剑,我为他炼十三把,各有不同。你炼器早,意志贞纯,天资又胜于我。我只教你一次,你能否学会,全靠缘分。来,看好了!”

他说罢,来到炼器台前,法力从下上涌。令陈光焱一时觉得眼前人不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炼器师,而是一个二十五六岁,正英姿勃发的青年。

“欲炼剑,先观摩,不知剑者,不知炼剑。此为我所记护国游剑图,你先观之。”

炼器师用法力凝聚成一幅画面,这画面上有一个看不清眼睛的人,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剑。这把剑的纹理不甚清晰,可持剑人手臂上、手腕上肌肉的抽动都一笔一画勾勒地十分明显,陈光焱用尽脑力,尝试记下握剑时用力的部位。

画面一变,那把剑脱离了那人的手,悬停在空中。剑与人之间也无法力的连接,也无交流的方法。陈光焱顿时汗流浃背,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去记忆。

画面再变,画上的剑直接消失了。那位剑客踩在无数的尸体上,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血迹。此时,剑客的眼睛忽然清晰可见,陈光焱看见,那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光,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

老炼器师收回图画,说:“此剑意三重,你领悟道几重?”

陈光焱如实道:“我不才,只能看见第一重。”

老炼器师道:“那我便教你第一重剑的炼法。三重并无高低之分,互有优劣。正如器物,得用于人方成器,否则害人。”

老炼器师于是拉开冶铁炉,传授陈光焱铸剑法门。这法门却并不如图画般玄奇。以陈光焱的理解力,只一遍就知十之八九。两人一教一学便是五个时辰。

老炼器师欣慰道:“我道得传,无愧师门!”

陈光焱向老炼器师行后辈礼。

老炼器师道:“你得了道,便是同道、同辈,无需行礼。你只需记得我名汪泽便可。”

陈光焱称是。

老炼器师道:“你已经掌握许多,然于剑柄、剑意处,略欠火候。炼器大会有剑术比赛,你可去观摩那些剑术天才的技艺。他们虽然天才,实力与护国尚颇有差距,你看他们用剑,是恰好的。”

陈光焱点头。他忽然问道:“汪师,不知师祖何名?”

老炼器师抬头,有些怀念道:“师尊名讳杨玉。”

陈光焱听到这名字,仿佛受了重锤千记,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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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府胡天行对……”

“胡天行胜利。”

“上阳府霍道对……”

“霍道胜利。”

剑术比赛已经到了今天的最后一场,场上的选手也只剩下八位。这八位尽是神剑级的选手,都一路所向披靡。裁判组早就根据他们的实力,暗中定好了顺序,以免埋没了英才。不过他们都是在场上看过所有比赛的观众,对彼此的实力也有估算。

之前的比赛里,胡天行从来没有拔出过法位剑,使得他成为这八人里最神秘的一个。有人认为他是专精于一个段位的人。具体来说,就是将断剑级的实力臻至化境,而不急于去修炼下一个等级。离四强赛开始还有一个钟头,不多不少的时间。几个选手也相互打招呼串门。

八人里唯一一个女剑客走到胡天行下一层的座位边,胡天行并没注意她。他现在口渴的厉害,却还是找不到那个送啤酒的女生。女剑客仰着头,向他道:“胡天行,你真是神剑级吗?”

胡天行看她一眼,说:“自然。”

女剑客道:“无论是心剑级还是神剑级,都没有能脱离剑攻击的。你从来没用过你那把剑,难不成那把剑一出就要见血吗?”

胡天行道:“是的,这把剑是一把邪剑,突出的就是一个邪恶。为了养这把剑,我每年都要献祭童男童女……咯,痛死了!”

法位剑仿佛听不下去了,直接从剑鞘里飞出,撞在胡天行下巴上,胡天行头向后撞在椅背上。

那女剑客被他的话吓得不轻,颤颤巍巍道:“这样邪剑,有灵……九段的,不是违规了吗?”

她所说的规矩是剑术比赛的独门规矩,不允许使用比使用者法阶更高级的法器。

“就这把破剑还九段?七段的废物罢了。”胡天行按着剑柄道,“放心,剑虽然邪恶,我可是纯粹善良的人。”

女剑客放下心道:“那就好。如果你遇上我,那我确实很想与这把邪剑较量一番。”

胡天行道:“早该鞭策鞭策了。”

女剑客走开,胡天行用尽全力才把法位插回剑鞘。

此时,另一个人从观众席边向着胡天行走来,他一过来便坐在了胡天行的旁边。胡天行转头,欣喜道:“老廖?你比好了?”

廖叶辰很是疲惫,道:“第六,我对上的就是行府那个女的阵法师,真打不过,她的每个攻势都刚好压我半分,累死了。”

“要不用个治疗法术?”

“那还是让我再累一会吧。”

廖叶辰看着台上的荧幕,那里写着八个名字。

“你们四强还没比?那我还赶上好戏了,这是今天最后一场了吧。”

“是的。”

“我看看,咦,还有这个霍道。他是不是就是上阳府府主的那个儿子?你的对手是谁?”

胡天行道:“还没分呢。等会荧幕上会自己显示的。”

一个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女生推着一辆小车从观众席边走过,她看向廖叶辰,浅笑道:“你想不想要一杯啤酒?”

廖叶辰还没开口,胡天行就急忙拿着杯子道:“姑娘,给我续一杯。”

就在此时,荧幕上八个名字突然重组,分成四组。胡天行和廖叶辰同时抬头,只见在胡天行的名字对面,分明写着:上阳府霍道。

女生微笑说:“是续杯吗?要什么口味的?”

胡天行和廖叶辰愕然地对视了一眼。胡天行道:“是,续一杯番茄味的。”